李夫人知道她此刻的解释苍白无力,但她还是流着泪说着:“我在李府多年,也没为李家添一名男丁。有愧李家,对于女儿的婚事,我也没做主的资格。”
她说完就哭的泣不成声:“老爷把女儿许给了那个禽兽,做知府的续弦,比大老爷年纪都大,变着法的折磨我儿,我,我也是难以启齿。”
熙乐大概是明白了,商贾讨好地方官,卖女儿的戏码,画本子比比皆是。
这即便丢了性命,报官都无门。
熙乐的家庭十分幸福,父母对她视若珍宝,即便遭难了,父母无论克服什么艰难险阻都要找到她。
所以她实在接受不了这种宅门里这么软弱的母亲和禽兽的父亲。她没什么好说的,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熙乐正在忙着翻看医书,研究李府大小姐的治疗对策。
这时,大夫人的管事婆子,端着糕饼送了过来,她忧愁的看着熙乐:“神医,你辛苦了,这是大夫人吩咐人刚去美糕斋给你买的点心,累时可以吃点。”
熙乐看也不看,面无表情的道了句:“谢谢你了,放着吧。”
可是管事婆子站那也没走,还是忧愁的似有话说,熙乐看向她。
管事婆子就说道:“神医,我们夫人,也有难处,她也是个可怜人。”
熙乐最不喜这话,都是懦弱之人为自己找的托词。
管事婆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从夫人娘家跟过来的,我家夫人命苦,投错了胎,当年家中生意失败,我家夫人算半嫁半抵债嫁到的李家。这李家。。。”
管事婆子说到这,似有好多话要说,熙乐听她要讲这里的原由,也就放下书等着听她说了。
“这李家,就是恶鬼在人间,他们从不把任何人当人看,都当作畜生一般随意对待。我们夫人软弱,没什么当家主母的权利,出去的场面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连使银子买这糕饼的权利都没有,夫人感激神医你辛苦,这还是用她自己偷着攒下来的钱银买的。”
熙乐听着,一口闷气憋在心里,管家婆子走后,她突然感觉屋子里发闷,想出去走走。
她到庭院里时,看见之前那个还算爱说话的做针线的侍妾也迎面走了过来。
她看见熙乐,先开口关切的问道:“神医,大小姐怎么样了?”
熙乐摇头:“不太好。”
那侍妾哀愁的眼神,看向湖面。喃喃道:“菩萨保佑吧。”
她又看向熙乐:\"神医,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熙乐说:“你说。”
这时,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一个人,到了近处。是大夫人的丫鬟盼儿:“神医,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
没等她说完,熙乐抬腿就跑去大夫人房间。
熙乐看床上的人,已经不好了,她把了脉,摇了摇头,李夫人看到熙乐反应,一下后仰就昏了过去。
众人看李夫人晕倒,又都围过去喊她,刚才那名爱说话的侍妾也跟着熙乐跑来了。
她也蹲在大夫人身前,喊道:“夫人,夫人,你醒醒,你这样,大小姐怎么办?”
可能母爱还是伟大的吧,李夫人真的就闷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她睁眼看看周围的人,又费力的翻身,一步步的爬向床边,身后的丫鬟,管事婆子,那爱说话的侍妾,都默默的流着眼泪,看着李夫人。
屋子里可怕的安静。可是,又能听见眼泪声。
李夫人爬到床边,握着女儿已经垂下的一只手,放到女儿的身侧,紧紧握着。
她跪在那,紧贴着女儿的脸,一动不动。
这之后,官家婆子说大小姐走之前,在昏睡中突然大叫两声,就不行了,什么话也没留。
官家婆子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有什么好说的呢。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大小姐被匆匆的下葬。走的悄无声息。这大夫人竟然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儿葬礼如此潦草而哭闹,还是一如既往的窝囊性子。
熙乐也准备告辞了,她在准备走时,要去和大夫人说一声,那爱说笑的侍妾躲在小路上等着她,她一看见熙乐过来。
就急切的说道:“神医,你要走了吗?我们有事求你。”
熙乐点头.
那侍妾把熙乐拉到一处假山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塞到熙乐手中。
她哀求的眼神看着熙乐:“神医,我们求你一件事,你能把冬雪和她女儿带出城吗,哦,就是你看见的我们大房有孩子的那个。这袋子里是银两和文牒,还有假造的户籍,我们六个侍妾都是府里买来的,死契,我们大人在这地狱无所谓,但冬雪的女儿,不能也像大小姐那样,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熙乐点头,那侍妾不能说太多,所以交代完就匆匆离开了。
熙乐要去和大夫人知会一声再走,她藏好那侍妾给她的东西,就去了大夫人院中。
熙乐进院时,李夫人正站在院中看着一棵花树,开的枝繁叶茂。
熙乐站在大夫人身后,熙乐想起那日,大夫人拽着女儿的手,趴在床边依偎着她女儿脸时的场景,她也原谅李夫人了,就像管家婆子说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熙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安慰道:“李夫人,我要走了,你也注意身体。”
李夫人头也没回,还是专注的看着她面前的花,熙乐觉得她这样呆呆的,也挺吓人,遇到重大打击,哭闹才正常,从那天大小姐走后,这李夫人就是这样一直安静的。
熙乐劝道:“李夫人,我知道你丧女之痛,肯定难受,想哭就哭,别憋坏了身子。”
李夫人还是认真的看着花树:“哭什么,哭霏儿含冤而死,还是哭霏儿下葬的潦草?”
熙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告辞:“李夫人,那我走了。”
熙乐边转身准备离去边说道:“这夹竹桃有毒,不要弄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