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峰瞥见了顾青城手中的照片,不由得问道:“顾警官是在查死者的信息吗?”
“是的。”顾青城想着方峰也是这一片区的熟人,便将照片递了过去,道:“是受害者,以及和他有关的人,就住在这个小区,我们就想着来走访一下。”
方峰一边点头一边看照片,突然“噫”了一声,指着照片道:“顾警官,我见过他们几个啊,早上竟然没注意到。”
顾青城也很惊讶,顺着照片指过去,道:“这是受害者,这是他的前妻,儿子,你真的见过,什么时候啊?”
“真的见过。”方峰回忆了一下,道:“大概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儿了,这个男的喝了酒后,跑到这个女人的出租屋里大吵大闹,打打砸砸的,还差点伤了旁边的租客,我们当时接到了报警电话,便过去调解现场,最后是这个女人给旁边的租客付了些赔偿金才了事。”
顿了下,方峰接着道:“这个男人可难缠了,一直吼着让这对母子给钱他花,甚至当着我们民警的面就要动手,还是我和同事将人治住的,后来带到了警务室,了解他们的情况后,我们就暂时收留了男人一晚,给他醒了酒,还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第二天男人就走了。”
听完方峰的话,顾青城的心里有了大概的怀疑,不过还需要证实,接着问:“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吗?”
方峰否定道:“没有了。”
“好的,谢谢你了,这个信息很有用。”顾青城顺手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贺衍之,然后微笑道,“方警官你先去忙吧,我们也走访的差不多了,等下就回警局了。”
方峰道:“有用就好,那我先走了。”
——
贺衍之三人在正午时分终于进了学校,来到了校领导的办公室。
校领导倒了几杯茶,道:“几位警官,请坐,听门卫说你们要找人,不知是要找谁?”
贺衍之把杜小如和杨宝的照片递过去,道:“就是照片上的人,一位是贵校食堂的工作人员,一位是她的儿子,也是贵校的学生。”
“啊好的,稍等,我去联系一下食堂和教导主任。”校领导将照片还给贺衍之,说道。
半个小时后,杜小如和杨宝到了。
贺衍之抬头看过去,杜小如面色偏黄,有些瘦弱,穿着干净,却是已经洗得泛白的旧衣,见到一身警服的三人,面上略显慌乱,不敢直视贺衍之三人,双手垂在身侧,紧张地攥住衣摆。
紧跟在她身边的杨宝长得白净,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外面套着一件明显新一些的棉袄,走路动作有些生硬,一步一挪的,目光始终不离杜小如。
“杜女士,请坐。”贺衍之尽量让自己的气息柔和一些,对着杜小如母子说道:“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些事情,是关于你的前夫杨见山的,需要让你的儿子回避一下吗?”
这话说完,最先有反应的居然是杨宝,他立刻抓住杜小如的衣服,低着头,谁也不看。
贺衍之敏锐地发现了杨宝的动作,这个反应令他眉梢微动,但是没有将目光过多的停留在杨宝身上,又看向了杜小如。
杜小如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手臂却从腿上滑下,放在腿侧刚好能挡住杨宝抓衣服的手。
贺衍之当做没看到,照例询问道:“今天早上我们在湖边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杨见山的尸体,经过初步勘察,确认杨见山是被人杀死的。”
杜小如面露震惊,随后解脱一般地喃喃道:“他死了?”
刚进门的时候还挺紧张的,怎么听到杨见山的死讯倒是像不知情的样子,贺衍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杜小如,又问道:“杜女士,对于杨见山的死感到意外么?”
“意外?我不意外。”杜小如立刻否定道,“他这种人死了有什么稀奇的。”
一个平凡的妇女在这一刻露出了锐利的一角。
结合顾青城传来的消息,贺衍之略微想了想,倒是不意外杜小如的态度,但还是问了:“我们了解到,杨见山在半个多月前有去你们的出租屋闹事,是吗?”
“是的。”杜小如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那个酒疯子,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们的住址,来找我要钱。”
贺衍之问道:“他要钱干什么?”
“赌博。”杜小如闭了闭眼睛,很不情愿地吐出了两个字。
“了解了。”贺衍之点点头问,“他为什么非要找你要钱,他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杜小如摇头道:“没有了,他爸妈早就被他气死了,他自从赌博后,家里一分钱都存不住,他还爱酗酒,没钱了喝、赌输了喝、赌赢了也喝,喝完就爱打人,打他爸妈,还打我和小宝,警察管不了家务事,每次都是进了局子就认错,回到家变本加厉地打。”
说着说着,杜小如哽咽起来,曾经的生活实在太过痛苦,离开杨见山十年了,她还是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杜小如的话让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也让贺衍之觉得有些悲哀,法律本是世人的保护伞,坏人的紧箍咒,却总有鞭长莫及之处。
贺衍之推过去一包纸巾,道:“擦擦吧。”
“多谢。”杜小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那个年代不提倡离婚,而且杨见山也不愿意离,为了和他离婚,我真是拼上了半条命,却也害了小宝。”
贺衍之视线来回巡视了一下,道:“抱歉,方便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杜小如疼惜地摸了摸杨宝的脑袋,回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宝本来是个正常的孩子,当年我和杨见山闹离婚闹得凶,万万没想到那个杀千刀的会对小宝动手,小宝被他虐打,身体和心理都遭到了巨大的创伤,从此失了语,变得自闭,也不会与人交流。”
贺衍之闻言沉声道:“他没有因为虐待儿童入狱吗?”
杜小如依旧摇头:“那个年代,我们那山村里管的不严,他不过是在派出所蹲了几天,给了医药费,犯罪记录都不一定有,而我的小宝至今十来年了都没好——”
眼见杜小如的情绪又悲伤起来,贺衍之他们也迅速结束了对话,安抚道:“一切都过去了,杜女士向前看吧,总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