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和易书又等了一会儿,杨亦才姗姗来迟。
他来时眼神略微有点闪躲,“权掌教,易掌教久等了。”
权倾道,“杨大人客气了,既然到了便里边请,本教想你对这是熟悉的。”
杨亦不自然的动了动嘴皮,“权掌教说的不错,我的确比较熟悉。”
“那便里边请,”权倾侧开身,让杨亦进去。
杨亦进去后,权倾问易书,“进去吗?”
“走吧,”易书摇开清风紫竹扇,“好戏该开场了。”
他二人也进到庄内。
福子在后面小步跟着,她心里隐隐有不安之感,却说不上来。
待到所有人集合到大堂后,各自找了位置坐好。
堂内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王会道,“说着请大家伙吃鱼,可这礼是一分也没少收,各位说是吧。”
李黔回,“王大人说的什么笑,我们权掌教和易掌教一向热情好客,我们理应相信他们二人是诚心诚意想请各位吃鱼。”
他看似夸奖,实则阴阳的话语引起少数人的窃窃私语。
王会正欲回话,却见门口有两道身影走近,便识趣的闭了嘴。
权倾是拍着手过来的,“李大人说的好啊,本教是真心想请各位大人吃鱼。”
他二人一来,方才还热闹的大堂唏嘘了不少。
权倾和易书走到大堂中心。
她扯着嗓子大声道,“各位,想必山鱼庄的冷水鱼你们也有所耳闻,近日为了胭脂美人一事,大家都辛苦了,今日便敞开肚子,放心吃。”
胭脂美人引起了马双的注意,她又环顾大堂,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瞳孔放大,焦急的又仔细看了看,的确少了一个人。
姜随,他竟然不在。
马双忍着好奇,没有急着询问福子,她在找机会问清楚。
她给角落的侍卫使眼色,让他出去找找姜随的下落。
侍卫收到吩咐,便悄悄咪咪的退下。
这时大堂响起一道声音,是姜正,“权大人,既然客已到齐,那便上菜吧!”
权倾道,“姜老莫急,待我问问。”
她又问马双,“庄主,本教点的菜可好了。”
“回掌教,都已备好了,只需要您吩咐一声,便可上菜,”马双心急如焚,面上不动声色。
她怕姜随四处闲逛,去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便上菜吧,”易书替权倾将话说了。
“是,大人,”马双转过身去,大喊一声,“上菜。”
于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被端上桌来,诱的人肚子发烧。
这时席间又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是陈列举着酒杯站起来,“来,各位大人,让我们举起酒杯,敬权掌教和易掌教一杯,若不是他们二位,我们也难得有机会相聚在此。”
“陈大人说的有理……”
于是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举杯敬权倾和易书。
他们二人不好推脱也举起酒杯回敬。
这时陈列又笑着道,“对了,听说山鱼庄庄主是杨大人的妻妹,怎么不见你二人说上几句话。”
陈列的话让原本热闹的大堂安静下来。
杨亦站了起来,沉声道,“陈大人说笑了,我们朝臣相聚,何谈家事,若是把庄主扯上,岂不是乱了套。”
马双也紧接着道,“杨大人说的是,小人一介草民,怎能与各位相谈,大人们只需要吃饱喝足,小人就高兴万分了。”
她说的客客气气,倒显得陈列有意刁难了。
陈列皮笑肉不笑,“是本官想的少了。”
他又悄悄在说杨亦和马双想得太多。
眼见势拔弩张,双方谁也不肯退让时,易书出来当老好人了。
易书道,“各位大人,一人少说两句,难得相聚,便放下往日没有拌回去的嘴,说不清的道理,先吃鱼,后谈事。”
正有人欲回嘴时,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众人神色大变,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
陛下怎么会来此!?
群臣立马跪下,高声大喊,“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君朝抬抬手,直接走上了主桌坐下。
他坐下后,群臣才互相看看对方,慢慢的起身。
易书站了出来,“陛下,今儿这鱼味道可非同一般。”
“是,是吗,”君朝好奇的问,“说说,怎么个不一般。”
易书绕到马双面前,“这一切,应当由我们的马庄主来解释解释,山鱼庄的冷水鱼如何好吃了。”
“易掌教折煞小人了,”马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磕头,道,“回陛下,小人家的鱼之所以味泽鲜美,全然是因为小人喂养的乃是高山水,自带甘美。”
“如此便无其它了吗,”易书居高临下的看着马双。
他在笑,笑容温文尔雅,可却让人毛骨悚然。
马双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易掌教明察,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那好,那便依你所言,鱼没问题,”易书笑了笑。
马双心里打鼓,不敢答话。
其间有人不解了。
李黔一向沉不住气,他大声问了出来,“易掌教,你既然说了鱼没问题,那你厉声逼问杨大人的妻妹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不少人将打量的目光投放到了杨亦身上。
杨亦挺直腰板,傲然如松,任人打量。
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小声讨论权倾和易书二人的霸道行为。
君朝似笑非笑,“易掌教,如李爱卿所言,你是何道理,说来听听。”
“回陛下,”易书一个甩袖转身,单膝跪下,他抬着头,眼神坚毅,“臣要举报山鱼庄庄主马双私自豢养胭脂美人,进行买卖。”
易书的话,如天空一闪而过的巨雷,炸起了沉睡中的人们。
顿时,大堂热闹起来,像沸腾的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私语起来。
杨亦始终不动不语,只是站在那。
而马双也没有惊慌失措,她只是抬头看着易书,一脸羞愤,“易掌教,说话要讲究证据。”
她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君朝,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小人冤枉啊,陛下明察。”
马双字字句句,悲愤泪下,好似易书把她怎么了。
易书不看马双,只看君朝,“陛下,愿陛下还无辜受害的少女一个公道。”
权倾默不作声,却陪着易书一起跪下。
君朝挑眉,笑问权倾,“你信他?还是说今日之事,是你们二人一起所为。”
“是,陛下,”权倾冷静回话,“臣在查胭脂美人时,发现了山鱼庄的异样,恐怕与胭脂美人一事脱不了干系,便私下调查了一番,再与易掌教做戏,邀陛下与群臣来此一聚,就是为了当面掀开山鱼庄背后的遮羞布。”
其余大臣在听到权倾所言所语时,皆是嘴角抽筋,脸抽筋,眼睛也跟着抽筋。
好一个权倾和易书,明面上是查案,实际上是吃他们的礼。
他们高高兴兴来,白白送了钱给她二人。
众人气的两瓣嘴唇分家。
“说来听听,在山鱼庄发现了什么,”君朝问。
权倾吸了一口气,“陛下稍等片刻,待臣的人回来,一切皆水落石出了。”
马双眼珠子溜溜转,她叫了起来,“陛下,陛下,冤枉啊,陛下怎可不查便听权掌教和易掌教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小人的罪啊。”
她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大堂里,“小人实在冤枉,小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绝没有豢养什么胭脂美人一事啊。”
她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那就是她派人去找姜随了,她相信她的人会找到姜随,阻止他的行为。
马双这时看到角落处站的笔直的杨亦,又叫起来,“姐夫,杨大人,你说说话啊,我姐姐嫁与你,你就看着她的妹妹被人欺负吗?”
她的一声声质问落入了杨亦耳中。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杨亦身上。
杨亦不理会马双的骂骂咧咧,他正面直视君朝审视的目光。
他昂首挺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陛下,臣只听从您的吩咐,若事实当真如此,臣绝不阻拦。”
“杨亦,”马双感到不可思议,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君朝得到杨亦的回话,笑了,“既然爱卿如此说了,那便看看权爱卿和易爱卿所言是真是假。”
权倾在得到君朝的肯定后。
她转身就给了马双一脚,她这一脚是下了力气的,稳准狠直踹马双心窝子。
马双痛的面色煞白,一口血喷出来。
她还欲言,又被权倾一眼瞪了回去,硬生生闭了嘴。
那一脚的滋味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权倾踹完人后,易书熟门熟路的让人堵了马双的嘴,免得她的聒噪扰了权倾的心情。
其余大臣对权倾一言不合就出脚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心里都在等着看杨亦的好戏。
为官多年,早已经养成了处事不惊的本领,若非火烧在自己身上,他们多是看戏,这也是一种生存。
君朝放任权倾的行为,他只字不提马双,而是问,“你的人还需要多久。”
权倾道,“回陛下,臣已让姜随去查找证据了,臣相信他很快就会前来,请陛下稍等片刻。”
“好,”君朝大手一挥,“朕信你,等上一等,但愿你们两个不要让朕失望。”
权倾和易书低头弯腰拱手,齐声道,“臣不敢。”
除了姜正在听到姜随名字时眉眼一跳,其余人皆无反应,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三人一直都是权倾和易书察觉不对,开始调查,上报陛下,而姜随负责查找证据,致命一击。
姜正又气又欣慰,他气姜随跟随权倾,而不是自己,又欣慰姜随的确出众,为姜家争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抱着看戏的想法,等待着一出好戏。
而马双的心在一点点下沉,她没有看见她的人回来通报,心里到底打鼓,心虚,却又避免不了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直到她看到门口走来了一个陌生却眼熟的身影,心直接跌入谷底,碎成一片。
马双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权倾和易书都心有灵犀点点头。
李公公在君朝耳畔道,“陛下,姜小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君朝道。
“是,”李公公道,“宣姜随进来。”
姜随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站到了大堂之上,他昂首挺胸,跪拜行礼,“姜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君朝抬抬手,“权倾和易书告诉朕,你查到了山鱼庄豢养买卖胭脂美人的证据,此事是真是假。”
众人屏息凝神,静待姜随的后话。
姜随大声回,“回陛下,臣的确找到了一些证据,而山鱼庄也的确在私自买卖胭脂美人,且数量庞大。”
“是吗,”君朝眼神一闪,杀意四起,“你且说说,在何处。”
“陛下,藏养之地就在后山,”姜随道,“劳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与姜随一同前往,看清山鱼庄的罪恶。”
“好,”君朝大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诸位爱卿便随朕一同前往,看一看这肮脏之地。”
“是,陛下。”
君朝走下堂来,“带路吧,姜随。”
“是,陛下,”姜随走在最前面,君朝他们跟在后面。
马双原本见无人注意自己,想逃之夭夭的。
可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她抬头一看。
是权倾,她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甚至冲自己招了招手。
马双感到毛骨悚然,嘴巴发出呜呜声,双脚扭动着。
易书走到权倾旁边,他淡淡的叫人,“把她绑了,记得绑结实点。”
“是,大人。”
马双绝望的被捆绑住双手双脚,被人如同拖着死猪,敷衍潦草的拖在地上。
她的皮肤被擦的一片火辣辣,痛的她汗流浃背。
就在这时,马双看见了杨亦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很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马双不受控制的疯狂起来,大幅度的扭动身躯。
她这行为引起了拖行者的不满,直接踹了她几脚,恶狠狠道,“给我老实点。”
钻心的疼痛让马双不得不安静下来,她的心里怨恨至极,愤怒填满心口。
杨亦真该死,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姐夫,是她姐姐有眼无珠……
她在心里不停咒骂杨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