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和易书默默看了一眼对方,识趣的退下,交由姜随全权处理。
那黑衣人首领恶狠狠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何必存心折辱于我,实非大丈夫所为。”
“你一个杀手,还讲究大丈夫的作为,”姜随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简直要把我大牙笑掉。”
黑衣人首领面色一沉,阴云密布的一张脸。
姜随又是反手两巴掌,“看着本少爷做甚,存心讨打。”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姜随蛮横无理的样子。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姜随此番所为的目的。
而权倾和易书明白,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发泄怒火。
黑衣人首领朝地上呸了一口血水,“无耻小儿。”
姜随笑笑,还有几分孩童的天真,他“哎呀”一声,“真可惜,竟然被你发现了我的无耻。”
他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下一刻,又换上了阴狠的表情,“那我该罚罚你。”
姜随捡起地上黑衣人首领自己的佩剑,冷冰冰的看着黑衣人首领,问权倾,“阿倾姐,这人你还要吗?”
“无用之人,留而无用,”权倾浅笑,“你要杀便杀了。”
“好嘞阿倾姐,”姜随得到指令,眉飞色舞。
众人看的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疯子,疯子,不愧是权倾的人,这姜随是真的随了权倾和易书,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疯子。
姜随阴冷的脸让黑衣人首领心口一梗,他迟疑的问,“你想做什么。”
姜随用黑衣人的剑架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他笑眯眯的问,“你是不是心存侥幸,以为我会以问问题为由暂时留下你的性命。”
黑衣人首领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他听出了姜随的言外之意,不由害怕起来。
这人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他根本没想他活命。
姜随在黑衣人首领恐惧肆意的注视下,云淡风轻砍下了他的胳膊。
顿时血流如注,黑衣人首领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悲嚎之声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看的人触目惊心。
姜随笑容灿烂,黑衣人首领头皮发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姜随为什么没有丝毫犹豫。
笑话,他若不死,这事牵扯出当年的凤凰星一事,姜家或许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能带回去的,只有一具具黑衣人的尸体。
黑衣人首领想出声说话,姜随可不给他机会。
他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麻烦。
姜随在他出声之前,又捅了他大腿一剑。
顿时,血喷涌而出。
姜随淡定的捡起地上的一把飞刀,把玩在手里。
飞刀的寒气折射在黑衣人首领脸上。
他一脸横肉,在不停的因为害怕而打闪闪。
姜随拿着飞刀在黑衣人首领面前晃来晃去,他笑嘻嘻的问,“害怕吗,这可是你的飞刀。”
黑衣人首领瑟瑟发抖。
他不害怕死,但他害怕疯子。
姜随凑近他,仔细欣赏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眼睛里丰富多彩的变化。
他又笑了,甜腻腻的笑,笑声无一不钻入黑衣人首领耳朵里。
他瘫软了,是对疯子的后怕。
姜随轻轻柔柔道,“飞刀之毒,可好受。”
黑衣人首领有一瞬间的疑惑浮在面上,还来不及询问。
下一刻他的喉咙传过一道急速的疼痛。
他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脖子。
他竟然被姜随用自己的飞刀暗器封喉了。
黑衣人首领眼珠子快要夺眶而出,他不甘心的瞪着姜随。
却无丝毫办法,只能感受到自己像一滩烂肉,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首领望着星空,迷茫而无知。
他没想过一生会以此结束。
姜随双眸微微一暗,万千情绪藏于心中,化于眼中,再抬眸,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
此刻,他想了许多,许多,有入宫的珩芙,更有他香消玉殒的阿姐。
她明明正值花开,是个青春少女,却无辜惨死。
他转过身去,看见权倾和易书正看着自己。
姜随故作轻松,“阿倾姐,小书哥,一时手滑,不介意吧。”
他指的是黑衣人首领死了一事。
权倾已经拉着易书上马,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神色冷淡,“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便死了。”
“就喜欢阿倾姐藐视一切的模样,”姜随朝权倾一笑,翻身上马。
权倾咳嗽几声,提醒走神的众人该回神赶路了。
众人又踏上了回营帐的路。
少了来时的凶险未知,回去的路上轻松舒畅许多。
姜随没了方才的发疯样,此刻异常安静,他紧紧咬着下唇,直到破皮出血也没反应好似麻木了。
权倾歪头和易书说话,“你看他那样子,又魂不守舍了。”
“自古痴儿怨女,只可惜北亭这,只是痴情儿,”易书半是惋惜,半是无奈。
权倾“哼”了一声,“倘若他有点骨气,便该明白此刻该做什么。”
“可阿冶依然舍不得苛责于北亭,不是吗,”易书一眼看出权倾掩藏的小心思。
权倾别扭的别开头,“我舍不得苛责他,怕是母猪也会上树了。”
“那好吧,是我舍不得,”易书只是淡淡一笑,又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你无需这样,便是他自己的错,”权倾道,“也不知那琉璃手串有何魔力,自从带上手腕后,就成日做些愚蠢事。”
“莫非另有隐情,”易书道,“或许有另外一层意思,只是不曾提过。”
“那便只有他才知道了,”权倾下巴扬起的方向,正是姜随所在。
易书也看过去。
姜随正在想事情,突然感到有两道如狼似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
他便一看,果不其然,是权倾和易书在看他。
姜随又气又笑,“阿倾姐,你和小书哥望着我做甚。”
“见你好看,”权倾皮笑肉不笑,收回了视线。
易书朝姜随笑着点点头。
姜随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便抬头看天。
天是漆黑的,月牙儿早已被黑云掩盖了大半风姿,只余一片黑沉。
骑马前行时,风迎面而来,在脸颊上铺了一层湿湿润润的晚风。
风中的湿气,遮掩的黑云,无一不告诉众人,秋雨将至。
权倾便道,“所有人加快速度,尽快回到营帐,或许会下雨。”
“是,掌教。”
权倾一行人赶回营帐时,天光已是蒙蒙亮,迎面而来的清风都夹带着湿气。
再看天色,显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情景。
营帐处灯火耀耀,将帐内照的通明,好似一团烈焰。
权倾他们还在帐外,便有人通报,“陛下,权掌教与易掌教回来了。”
一时之间,原本只有碳烤时火石的滋滋声,化为了嘈杂的人声。
所有人都从自己的营帐内赶出来。
权倾和易书他们便站在营帐中心,接受四面八方的注视与打量。
直至中心直对上面的帐帘被掀开,里面的人才缓缓露出了身姿。
是君朝,他背着手站在那,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的反应。
而他身后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是珩芙。
她身披一件春绿色的薄披风,半身藏在君朝身后,目光若有若无掠过权倾和易书身上,却在触及姜随时,一怔。
他的身上有血,是他的,还是刺客的。
珩芙忍不住,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了血迹是别人的,她这才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稳稳当当放下。
而姜随,在感受到珩芙的目光时,他全身紧绷,四肢麻木。
眼前人从来都是他的心上人,不可得,不可求的心上人。
这时君朝发声,才将二人胆大的心思拉回来。
君朝大步向权倾他们走过去,他拍着易书的肩膀,看着权倾和易书,“你们两个果然没让朕失望。”
“臣,惶恐,愧不敢当。”
权倾和易书异口同声道。
君朝爽朗的大笑,“如此说,便生疏了,不像你们二人所为了。”
他又拍着易书的肩膀,笑言,“易爱卿是不知道,你失踪后,权倾是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摸黑去寻你,幸好,她寻着你了。”
君朝继续道,“否则,依照朕对她的了解,若是寻不到你,她是不会回来的。”
“臣能得权掌教搭救,心里感激不尽,”易书和煦一笑,又弯腰低头,“不过幸而有陛下对权掌教的大力支持,否则臣也得不到救援,或许便困死在那山里了。”
“哎,你谦虚了,”君朝心里受用易书的话,面上不显,“幸亏你有本事,权爱卿有心,你们二人才能回来。”
他又大笑着走上台阶,而后转过身来,面向大臣,“我北国能有你们两位臣子,是我北国之幸。”
权倾和易书立马跪下谢恩,“臣多谢陛下另眼相看,信任于臣。”
君朝的笑回荡在营帐内,久久不散,“好了,都不必说谦虚的话了,既然回来了,便是最好了,我们都应该开心,各位爱卿说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陛下福泽庇佑,臣等谢过陛下。”
群臣大声叫着对君朝的恭敬之语。
君朝笑的合不拢嘴,“此次遇刺,危机化解,权爱卿与易爱卿功不可没,才使贤妃与尊夫人安然无恙,朕重重有赏,另易爱卿勇气可嘉,孤身迎敌,身受重伤,朕格外有赏。”
“臣谢陛下隆恩。”
权倾和易书立马跪下磕头领赏。
其余大臣也高呼,“陛下圣明。”
君朝在众人的跪拜欢呼声中,唇角上扬,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出现在唇畔。
这是他自小得知的道理,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会有人对你俯首称臣。
他心满意足的欣赏着群臣对他感恩戴德的模样,无论真心与否,都是让人心情大悦的场景。
君朝又将视线投放在权倾和易书身上,这些,他二人功不可没。
他看见了易书身上的斑斓血迹,到底有些心疼,他二人是他的左膀右臂。
君朝道,“众爱卿起身。”
他又对易书道,“易爱卿,你受了伤,便先下去歇息,不要耽搁了伤情。”
“是,陛下,”易书没拒绝,他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的确需要处理。
君朝道,“来人啊,带易掌教下去疗伤。”
“是,陛下。”
待易书随医官退下后,君朝又道,“众爱卿如何看待此次的事。”
众人鸦雀无声,都默契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权倾。
权倾耸肩,站了出来,“陛下,臣与易掌教和这行人交过手,若猜的不错,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君朝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有人勾结江湖门派,故意谋害。”
“臣暂不可知,”权倾道,“陛下,臣先前让人带了些尸体回来,臣想去检查一二,说不定有线索。”
“行,朕准了,”君朝大手一挥,“那便辛苦权爱卿了,马不停蹄回来,又要寻找刺客线索。”
他话里藏针,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权倾毫不在意君朝的发疯。
她这个陛下千变万化的,她早已习惯了。
权倾淡淡道,“臣做为北国臣子,为陛下排忧解难,乃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她顿顿又道,“何况臣看这天色,或许会有小雨将至,不如做点正事,为陛下分忧。”
君朝受用权倾的话,他笑起来,“还是权爱卿心思细腻。”
他又道,“看样子,的确会下雨,便待这雨过了,才回城。”
“谨听陛下吩咐。”群臣道。
君朝原本打算进营帐的,又折了回来。
众人被杀的措手不及,都呆呆的看着君朝。
君朝又笑眼盈盈道,“朕听闻皇叔与江湖门派略有接触,稍有了解,不如皇叔协同权倾一起,彻查此事。”
众人心思迥异,各怀鬼胎。
君朝这一出,弄的所有人云里雾里,这尊佛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权倾眉眼一跳,却不说话,静看君策如何应对。
君策只是淡淡道,“臣与江湖门派鲜少有接触,与藏机阁阁主倒是有几面之缘,说来也算略有了解。”
他猜到是君朝知道他和萧圣有接触一事,眼下君朝在大庭广众下提出来了,君策也不打算隐瞒,倒是大大方方承认,顺水推舟接下君朝的话。
君策道,“陛下有用得上臣的地方,臣心里高兴不已,一定尽心尽力,帮助权掌教彻查此事,略尽绵薄之力。”
“那便劳烦皇叔了,”君朝眼里明显滑过一丝笑意。
君策道,“陛下言重了,臣不敢当,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