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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书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他太累了,全身上下都在诉苦,一阵接一阵的酸痛。

他骑的白马早在半路上便因为中了飞刀而长眠于此。

江湖规矩,拿人性命,若是以刀剑一较高下,是不能淬毒的,而暗器杀人便可以。

易书想到这,不禁在想,这个门派的人多少讲点规矩,没在剑上藏毒。

他休息了一会儿,感到身体好受了不少,才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易书向山洞外走去,山洞不宜久留,若是被发现,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走在泥泞的路上。

山崖之下,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水声在静夜之下尤为突出。

皎皎月光一泻而下,溪面倒映弯月,溪水之畔水草悠然起舞,树木清影水中摇曳。

易书来到小溪边,蹲下身子,捧了一把清水洗脸。

冰凉的触感让他神清气爽,他看着水里的自己,憔悴狼狈,毫无风度可言,身上更是血迹斑斓,伤口狰狞。

易书心想,还好权倾不在,看不到他这可怜模样,否则又该闹脾气心疼了。

他解下腰间的水壶,喝水充饥,从遇刺到现在,他只在路上随便摘了点野果吃。

易书的手泡在清凉的水里,顿时眼明心静,他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那些黑衣人一直阻拦着他朝营帐的方向走,被逼无奈,易书才顺势而下,来到了山崖之下。

他身上浅点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易书清洗了脸,又站起来。

粼粼水面让他心神恍惚,权倾现在在哪,是否在来的路上。

易书低头笑了笑,笑自己的不争气。

他正准备往前走时,有轻微的马蹄声传进耳朵,再一看,远方有飘渺的火光。

易书心里冉冉而起一种直觉,来的是权倾。

但他不敢冒险,而是躲进了树丛里,在暗处悄悄观察着。

随着马蹄声渐渐增大,火光也越发明亮,来人的模样也借火光描述出来。

易书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权倾,他心心念念的权倾。

他心里五味杂粮,更多的是欣喜。

权倾一行人赶到溪边,她便伸出手,让众人停下。

姜随先下马,他来到溪水畔边,看了看溪边的脚印,回头朝权倾大声道,“阿倾姐,有人来过这里。”

权倾也下马,朝姜随走近,她背着手,“看出点什么来。”

姜随道,“看这脚印是出自一个人,且只做了短暂停留便离开了此地,可附近没有其余脚印,说明那人察觉有人靠近,他心思细腻,是运轻功上到了干路上,而后离开了。”

“说的不错,那你猜是谁,”权倾明知故问。

“阿倾姐,”姜随无奈,他知道权倾心情由阴转晴了,只因为有易书下落了。

他道,“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还要问我。”

“我知道什么,”权倾紧绷的心弦在此刻才放下。

“很显然,是小书哥,不出意外他就在附近,”姜随忽然凑近权倾,张牙舞爪,“说不定就在暗处悄悄偷看我们。”

权倾笑了起来。

她踢起一颗石子,反手朝易书藏身之地飞去,淡道,“还不出来吗,已经暴露了呢,易公子~”

易书侧身躲过石子,一看,那石子已经嵌在后面的大树身上。

他微微一笑,拨开层层草丛,从林间慢悠悠走出来。

易书唇角荡漾,双眼溢笑,神情轻松,“阿冶和北亭好生机灵,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藏身之地。”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明明是血衣乱发,可浑身上下散发的清冷矜贵贵公子之气,还是让他显得超脱俗人,凌然一绝。

易书借月光,才让众人看清他清雅贵气的脸。

他半身隐藏在阴影之下,晦暗不明的月光也难以掩盖他脱俗的气质。

权倾转过身去,清清楚楚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心疼至极,“易书,你倒是会忍耐,身上受了这么多伤,硬是一声不吭,绝口不提伤口的事。”

易书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我不过怕你担心。”

权倾大步走过去,“你不说我依然担心,来的路上,我脑海里想了无数种结果,可我坚信不疑,你会受伤,却不会死。”

“为何那么确信,”易书有点好奇。

权倾比寻常女子生的高一些,易书只需要微微低头便能瞧见她认真的神情,含笑的眼眸。

她红唇轻启,认认真真的说,“因为,你还未娶我啊,又怎么会死呢。”

权倾自信又有力的声音,把每一个字都敲在易书心坎上。

他笑着别开了头,又看向她,满是认真与赞同,“阿冶说得对,我还未娶到你,又怎么会舍得轻易死去。”

权倾笑着笑着便双眼含泪,雾气蒙蒙的看着易书。

他受了伤,衣服上早已是斑斓的血迹,依稀可见当时战况的激烈,以及伤有多疼。

权倾心疼的说不出来,连问上一问的勇气都没有。明明自己也是从刀剑血肉下拼命活下来的,可看到易书受伤,还是会忍不住心惊胆战。

良久的沉默,她最终轻轻的问了一声,“城白,很疼吧!”

“见到阿冶就不疼了,”易书错开她的问话,避重就轻的回答。

权倾又气又笑。

就在二人情意绵绵,周遭都是甜腻腻的气息时,一声突兀的打趣破坏了所有。

只看见姜随站在溪水边,他悠哉悠哉走过来,嘴巴一动,一声长长地“哇”跑出来。

其余的人听见了姜随的玩笑语,也忍俊不禁,一时之间,静谧的夜晚隔三差五响起一声憋笑。

易书无奈的看着姜随,却并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权倾,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姜随,她咬牙切齿,“姜随,你是嘴巴破了吗,还漏风。”

“阿倾姐怎么知道,”姜随佯装意外,他走了过来,“前两日的确摔了一跤,磕到嘴巴了,现在想来是阿倾姐一直念念叨叨我,我才会摔倒。”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权倾只冷冷的回了八个字。

姜随换上了妥协的表情,“好了好了,不和你说笑了,眼下我们既然找到了小书哥,小书哥又受了伤,还是早些回营帐好,一来避免陛下担心,二来好替小书哥包扎伤口,以免化脓。”

权倾瞪了姜随一眼,“油腔滑调。”

易书在权倾后面朝姜随笑笑。

姜随也是笑笑不语,他一向爱和权倾说笑,分散她的注意力。

权倾道,“众人听我令,上马,立刻回营帐。”

“是,掌教。”

权倾对易书道,“城白和我一起。”

“好的,阿冶,”易书没拒绝。

权倾轻松的翻身上马,然后她高坐马头上,背后是夜空弯月,一派静好之美。

她带着月光,朝易书伸出手,神色温柔,语气温和,“城白,把手给我。”

易书仰头看着权倾,一时之间晃了神。

脑海里自然浮现的是曾经年少时,他骑马,拉她上马的情景。

他还记得他当时说,“上马,我带你。”

自此以后,尽管权倾后来马术高超,却依然是他骑马带她。

没想到,时至今日,会成为她骑马带他。

易书笑着点点头,把手放在权倾温凉的手心里,感受着她的温度。

权倾见了,又道,“城白,我带你,带你回去,和我一起,一起回去。”

“好,跟阿冶一起,”易书放心的把自己交付给权倾。

权倾手一用力,易书便轻松的上马。

他没有环上权倾的纤腰,只是轻轻拉着她腰间的衣服。

权倾好笑的看着他的举动不说话。

这时姜随又不合时宜的咳嗽起来,他打趣,“阿倾姐,小书哥,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腻腻歪歪呢。”

权倾看过去,瞪着姜随。

姜随可不怕,依然大声道,“小书哥都是受伤的人了,还和阿倾姐甜蜜蜜的对视拉扯,果然啊,情爱最是养伤药。”

权倾的目光似毒舌,冷冰冰的。

易书则是哭笑不得。

权倾问,“姜随,近来你的胆子是日益见长啊。”

“都是阿倾姐惯的,”姜随笑嘻嘻的回过去。

权倾懒得和他白费口舌。

她道,“回营帐。”

于是一群人重新启程,朝营帐赶回。

月牙儿时不时躲在云后,夜空是暗沉的,乌漆漆的云成群结队攻占天空。

易书抬头看天,“看这天色,恐怕会下雨。”

“应该吧,”权倾又问,“城白,你与黑衣人交的手,预测他们还有多少人。”

“应该还有五六个,”易书神色凝重,“可这几个人不容小觑,他们几个是这次刺客里武功最高强的,也是最有脑子的。”

“除了在那块平地上,我和姜随遇到过几个,就一直不见他们的踪影,”权倾说出自己的疑惑。

易书也是面色一沉,“照阿冶说来,我也是在平地之后,就没见过他们的踪影了。”

“看来有古怪,”权倾蹙眉,“回去的路上可能有袭击。”

她吼了一嗓子,“都打起精神来,注意着周围的变化,或许有埋伏。”

“是,掌教。”

权倾他们走到原先的平地上时,意外发生了。

易书附在权倾耳畔低语,“有埋伏。”

“看出来了,”权倾淡淡地回,“我倒要看看哪个门派,胆子如此之大。”

姜随也停下,“阿倾姐,人来了。”

“来了好,”权倾的剑在月光寒气下闪烁着折光,“一个不留。”

她道,“诸位将士,拿起你们手中的剑,对准敌人。”

待众人拔剑迎敌后,权倾又道,“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一战,留个体面。”

她冷笑连连,“地上的绳子,以及暗处的飞刀,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一并使出来。”

只有一阵风静悄悄路过。

姜随道,“阿倾姐,何必和他们浪费口舌,既然不愿意出来,那我们就割破绳子,一走了之,看那几个厮还装聋作哑不。”

“小随此言有理,”权倾便骑马前行,剑尖探地,将藏在泥土里的绳子一一找出割破。

顿时地上多了数截短绳,孤零零的述说着自己的经历。

权倾又道,“走。”

“是,掌教。”

一行人正打算出发时,一把飞刀从林间飞来。

权倾一剑挑开,她道,“既然来了,便现身。”

她又对众人道,“注意暗中偷袭,以自身为重。”

一言落下,数把飞刀稀里哗啦飞出林间,刀刀藏毒,要人性命。

权倾和姜随二人配合默契,双双合作,轻而易举打下暗器,保护着众人。

没过一会儿,暗器用尽,攻击便停下来。

权倾便大声质问,“诸位躲躲藏藏有何意思,若有意一战,便现身,若无意,还是接着当那缩头乌龟好。”

此言一出,回答权倾的只是风摇树动,自然之声。

她正欲言时,那黑衣人首领的声音传来,“权掌教,好功夫。”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那几个黑衣人从四面立起,虎视眈眈的看着权倾一行人。

权倾勾唇一笑,是对猎杀的兴奋,“过奖了。”

黑衣人首领握紧手里的佩剑,做冲锋陷阵的势,“兄弟们,和我一起上,一个不留。”

权倾剑指黑衣人首领,不屑一笑,“大言不惭。”

她骑马提剑冲向黑衣人,“那便试试谁的剑术更胜一筹。”

“求之不得,”黑衣人首领提剑冲来,满脸狰狞,眼里一片血红。

权倾待快要靠近黑衣人首领时,一按马头,单手下马,徒留易书一人坐在马上。

她便和黑衣人首领在马儿附近展开厮杀。

而剩余几个黑衣人,在见权倾和黑衣人首领决斗时,也斗志昂扬,展开厮杀。

姜随便带着将士们迎敌。

一场生死殊斗的恶战由此开始。

时间在剑影挥波中一分分流逝向前。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所有黑衣人悉数倒于地上,除了黑衣人首领,其余四个已经气绝身亡。

权倾的剑就抵在他脖子上。

那黑衣人首领是个硬骨头,咬紧牙关,肌肉紧绷,还企图撑直身体。

权倾和易书还没来得及表态,姜随就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踹了黑衣人首领心窝子一脚。

力道之足,连肋骨错位断裂之声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清脆脆的。

他绷着一张脸,“怎么,还觉得自己有骨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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