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既传过,气随音至,一股庞大剑气自林间撞来,势如破竹摧枯拉朽,途中所遇之细株毛竹尽皆剐散碎做尘沫,卷携着木屑草尘,似一头猛兽直扑杀至鬼手门阵列。
“翻覆手!”
卫都震碎袖袍,收回炼骨掌,闪身突到剑气径前,双手璀若皎月,于胸前快速翻转,气凝成稠汇聚四周,内力糅杂大气集于身前如渊水白练,气蛟游转其间渐阔壮大
“出!”
炼骨功运发全身,翻覆手抵向剑气。
两气相撞,炸开其下草皮,四周树木芒草被气流刮倒,劲风淹过,离得近些的白辜峷柳承恩实感肌肤刺痛,如刀刮针扎一般,不得不运起内力抵住风芒。卫都翻覆手牵起气流化作刚劲,阻住前进之豪横剑气,强压一二许剑气呈作颓势,反观翻覆手劲力依存于卫都之身,内力滋生连绵不断,一时占了上风。
“再来!”
大喝炸来吓得天地为之一颤,远处林鸟纷纷飞遁,又是一道剑气伐至。
卫都果断放力打散先前剑气,待第二道剑气裹上翻覆手时,不多着力,力牵上引,气蛟垂游直将剑气带于天际任其消去。
林间款款走来一儒雅中年男子,龙须垂面,双鬓微白,一手负后一手托着袖口,身后跟一年轻女子,模样与其有几分相似,腰间垂一细剑。
“卫门主,久时未见,翻覆手炼骨功又精进不少啊,我怕已不是对手了。”
“还是那么啰嗦,花万剑,近些年我与你万剑宗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我拿柳剑派实属私仇,于江湖道义可不相违背,我既出马,擒拿此些宵小势在必得,你且莫要多管闲事。”
花万剑欲走到柳承恩处,卫都挪步拦于二人之间,那挎剑女子抽出细剑,指向卫都,出声呵斥:“休再靠近,不然我一剑刺去。”
“哈哈哈,馨儿,收了剑吧,卫门主想去何处,当今武林怕还没人可阻。”花万剑眯起双眼,陡射精光:“除了我!”内力立时催发出来,右掌上翻将路边断竹吸了过来握住指向卫都,磅礴翠芒自竹尖倾泻而出。
翠芒劲气当前,卫都不躲反近,炼骨功使出抵较数次拆开劲气,复开合双掌劈向花万剑,花万剑凝气缠竹,绿意更甚,拍掉卫都双掌。再是数掌击来,当下二人你来我往单过武艺斗了七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疾如奔雷快若闪电,绿芒白光上下翻飞是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交手之间掀起骇人风浪,将周围数人逼得远远躲开,心中感叹不愧是当今武林魁首之较量!
柳莲幕当时抱着数人逃过,但架不住汪毓救人心切,奋力挣开锁臂后一路回奔,柳珋也是跟上,看着怀中哭作泪人的柳静芝,猛拍脑袋:“罢了,镛师兄,莫要怪我不能成全了你的好意,我又哪舍得丢下你!”复转身跟上柳珋汪毓,也是回杀而去。待至战处,已见花万剑与卫都酣战正烈,佼佼之争拳棒华美是令其看得目瞪口呆。
花万剑出招后几个顿身,已被汪毓认出,虽说鬓生华发颜容老去,可无疑便是其朝思暮想之人。心中狂喜,使力按住唇口不至于惊呼发声。
“花万剑!我拿柳剑派的人,与你万剑宗有甚么干系,你从中作梗!”卫都双掌连动,出招不停。
“华中武林本是一家,况且我万剑宗与柳剑派素是交好,你何必故作不知!”已是双手握竹,手中乱竹点去出招更疾,打得卫都快要招架不住。
“柳剑派杀我门下堂主,命债命抵天经地义,你向来以正人君子自立,怎的这回就可不守道德纲常了么!”
“君子顾义所求心安,小人顾义无非名利,与你们,不必讲甚么道义,你们这些年所做腌臜之事,当我不知?也配谈道德纲常!”一竹挥出,掠起残影裹来劲风,将卫都打得连连后退。
“盘阳功!”身形站定,卫都又再裹来,五尺身长似是长了些,喉结更突双臂粗甚,上唇下巴处有细黑胡渣长出,双掌所罩劲风也远远大于先前。
“每次看你使这盘阳功都是稀奇得紧,何不直接化作壮年姿态,以此青年之貌对我,怕还是不够。”双竹抡去竟就被卫都直接拍碎,花万剑立时催动内力裹住断竹碎屑:“万剑诀——离手剑雨。”竹碎激射而出,在磅礴内力流罩之下势若雷霆,卫都双臂奋力画圆扯开劲气打去竹碎。
“爹,接剑!”女子掷出细剑,花万剑一个潇洒转身握住,站定挽了数个剑花,剑身颤动清脆剑鸣啼出。
“卫门主,还接着打么,我可是拿到剑了。”
卫都接过离手剑雨已是吃力,脸上阴晴不定。执剑在手的花万剑,当今武林恐怕没人敢与其叫板,盘阳功未成翻覆手炼骨功又不堪大用,不能速战速决若是拖到暮年姿态,便是取死,真想不到这老东西受伤之后实力不仅未减且竟有进势!散去了劲力,卫都拱手作揖
“好,花宗主宝刀未老,这次便给你这个面子,柳剑派的人,我不管了,你带去吧。”
“爹,他打不过你,你别手软,忘了五年前……”
“馨儿!”
花万剑厉声喝住,女子噙着泪花不再言语。
“只是这个小子,我得带走,说到底,我铁手堂堂主之命,实是他所取。他不是柳剑派的人,你便管不着了吧!”语毕身移,卫都已是闪到汪毓身后,两指捏住汪毓肩上,直将其提上肩头,双指如钩刺入肉肩,汪毓疼得直叫出声来,身旁柳剑派便欲扑来。
“无妨!莫躁!”花万剑喝住柳承恩数人,看着汪毓:“既不是柳剑派的人,我便管不着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也顾不上许多了。”
汪毓于卫都肩上挣扎,此时听得花万剑一言,心如死水,抬头望去,眼神布满凄凉,便是如此呆呆地注视着花万剑,双目含泪,也放弃了挣扎。
花万剑回注着汪毓目光,心有疑惑,于脑中回忆着甚么,似是熟悉,却一时想出不得。
“好,我们走!”大手一挥,卫都扛着汪毓,领门下众人走出。
“花伯伯,我不管你们这些江湖高人怎么讲究道德纲常,我也不管你有甚么计较,汪毓我非要你救,你要是不救,我自己去救,一命而已,我如何惜得,日后花伯伯便当再无柳珋这个晚辈。”
“汪毓?”“汪……毓,”“汪毓!”
花万剑久未答话,只在口中念叨汪毓二字,急得柳珋数人站立难安,眼见黑袍人要消于视野,柳镛柳莲幕策步欲上。
人不风流!枉……少……年!
一稚嫩奶音自脑中响起,霎时一连串可爱孩童学剑画面浮映脑海,爽朗笑意浮现于花万剑脸庞,口中作声:“原来是救命恩人。”笑靥绽开如春风拂面暖意盈盈,看得馨儿一阵惊奇:爹可是有数年没有如此笑过了。
“卫门主,且慢——”音爆若炸雷,震得众人耳生刺痛,柳珋柳静芝此类内力浅薄之人当下双耳流血,“哎哟”一声伏倒于地。
瞬身拦住卫都,身前一众黑袍人也都捂着耳朵痛苦万分,可见花万剑这一吼之威如何霸道。
“花宗主,何事?”卫都面露不快。
“我话还没说完,卫门主便只顾着离去,这样实且不好。先前所言他非柳剑派之人,那我自是不能以盟派罩之所然不假,可他是我万剑宗内剑阁亲传弟子,你们如何动得!”言毕挺剑于前,磅礴剑气自剑身倾泻而出。
汪毓听过,垂下的头立时抬起,望向花万剑,眼中满是欣喜,花万剑笑颜盈盈,看着汪毓,点了点头。
“花宗主,据卫某所知,内剑阁弟子不过四位,除开首徒是阁下令媛外,其余三人莫不是二十多年岁,不似此前少年这般年轻吧。况且入内剑阁者都须习得万剑诀,可这小子武艺平平,又怎会是你亲传弟子?何故戏我框我!”卫都言之若此,已是有了杀意。
“卫门主所言非虚,可这汪毓小儿与我趣味相投是忘年之交,那日我花万剑就自作主张收得。莫说你类江湖中人,便是我门内外,也是一概不晓,虽说他武艺平平,可我却是喜爱得紧,有他做我亲传弟子,我自当快意。汪毓小儿,你倒是说说,我花万剑所说可是实话,你可早就是我内剑阁弟子?”
汪毓双目含泪,涨红着脸,奋力挣开卫都擒拿之手,掸了掸膝盖,径自跪下
“好人……师父在上,徒儿汪毓谨拜。”
“哈哈哈,如何,卫门主,此下,可信否?”花万剑收回剑锋反握剑柄,食指撇了撇发须,看向卫都。
“我要是不放,你且作何?”卫都屏息凝气,通身热气腾起,肌纹体毛暴长,体拉更长已近七尺,浓密发须盖住头颈,双目射出点点白芒,撑破上衣筋若虬龙虎背熊腰,双拳捏过咔咔作响,随着形态变异气焰更甚,数股蛮横劲气自体内射出,内力外化若有仙雾笼罩,气势骇人,翻覆手架招,炼骨功护身,盘阳功固根,三法合一此时卫都如怒目杀神,汪毓跪伏一旁受此威压,周身打颤。
“作何?”花万剑收起笑意“一十二年前你卫都与五位高手围攻花某一人被我反杀二人重伤三人你且忘了?”横剑于前气势暴涨,衣袍狂拂周皆沙尘草叶吹出甚远。
“五年前你暗中使绊叫我爱徒反间伤我,此类大仇你且忘了?”剑尖竖起,银芒剑气破剑而出。
“一年前你使暗子教唆我儿花满庭偷我万剑诀出来自立门户,你当我不知?”剑气陡长芒拔千丈直冲云霄,剑气祭出,直将卫都雾气压下解去汪毓压力。
“你能在暮年到时之前杀了我?一十二年前便能重伤你的剑扫八荒,如今的我全力使出,你猜能不能劈开你鬼手之门?”花万剑闭目微息,似金刚罗汉一般,岿然不动,剑芒再长,气势再发,内力深厚源源不断催发增势,气场浩如宇宙星辰将卫都死死压住,叫其已是露了怯意,颓了声势。
狠狠瞪了一眼
“花万剑,记着!”领着众人离去了。
闭目良久,待鬼手门众皆散去,花万剑数口鲜血吐出
“盘阳功,何其霸道!再任他侵淫几年,我花万剑,不是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