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师弟,汪师弟,快起了洗漱,我带你用过早饭,马上入宗仪式,莫要耽搁了。”
汪毓正于梦中使杂家七合与皇甫封一阵酣斗,听有人摇晃吵闹自己,一时与现实转换不得,抽出床边子母剑,挽手摘星点去,辛尘正想着如何叫醒汪毓不叫误了仪式,哪曾想汪毓突然一剑刺来,“嘿”口中惊呼,连忙后退,剑点迅即未能全退,袖口被扎了一个窟窿,前臂横于目前,竟是能透过袖口看到对过,“真是霸道的一刺啊。”辛尘无奈笑笑:“这可是你对师兄先动手的哦,莫怪师兄啦。”双拳捏过咔咔作响,数股哀嚎于屋内传出。
“汪兄弟,你这双脸可实在有趣,双眼一黑一紫,双颧一青一红,鼻尖还侵着血丝,怎么,怕自己长得太过引目故意扮丑,好叫宗门仪式上不被姑娘惦记么?”松楼二楼处,几人用着早粥,花满庭坐于汪毓对面,戏言好笑。
“是辛师兄……哎,是我不小心,摔下了床去,跌得个鼻青脸肿。”汪毓无奈,夹了一筷子腌菜闷头喝粥,辛尘坐于一旁,捏了只包子遮着半颊笑个不停,花满馨瞪了一眼,于桌下踩了辛尘一脚
“一个是内门师兄,一个是宗主亲子,两个大人不说以身作则好好照顾师弟,反竟捉弄取乐,我看你们是过的太舒坦了些,今日开始辛师弟随我去落剑坡观剑练剑,满庭搬出竹居陪汪师弟去杉楼混铺,如何?”
“啊!”辛尘撇了撇嘴:“落剑坡我可不去,太苦了些,我倒宁愿替满庭去睡混铺。”
“你想得美,混铺多有意思,一堆人挤着喧腾着,聊些怪事奇闻,热闹得紧,我还巴不得早日搬出冷冷清清的竹居,不然可要无聊死了。”花满庭仍旧咧着嘴嬉皮笑脸,筷尖挑动扎着包子。
“你就是个混不吝,喝粥!”花满馨呛了一声,众人不再聒噪。
“辛尘,吃过早饭你领汪师弟去磨剑堂,今日入宗大会于练武台召开,另且,我记得你还有一瓶从鬼手门处讨得的活心龙阳露吧,给汪师弟吧,伤成那样你下手也是个没轻没重的。”
“啊,师姐,活心龙阳露疗毒回气不治外伤,对汪师弟作用不大喝了也是浪费。”
“那便再给一帖三七散,可还有问题,再啰嗦我将你药库刮空,没和师父说你殴斗师弟便就是给你留了后路,还敢与我讨价还价,找打嗯?”
“辛尘不敢,辛尘知错了,辛尘悉听尊便。”
花满庭于一旁咯咯傻笑,花满馨回头瞪了一眼,扔下粥碗离了餐桌。
“满庭,你姐真是凶啊。”辛尘遮着嘴凑到花满庭处,小声说道。
“什么,你敢说我姐是母老虎!”花满庭故作惊讶,高声叫出,一束凶光射来,辛尘顿感背后一阵寒意。
用过早饭到磨剑堂,已有几波人群聚在此处,三三两两衣着各色,想来便是万剑宗此届新收弟子。
“汪师弟,我便送你到这啦,以后于宗内如何发展可都凭你自己努力,我等且不方便援手助你了。”辛尘被花满馨收拾得鼻青脸肿,此时模样不比汪毓好上多少。
“馨姐真是的,打你便就算了,何须连我一并收拾。”身后花满庭嘟囔着,也是一脸淤青。
“苍天饶过谁,世道好轮回啊,这便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叫你陷害忠良。”辛尘甩着胳膊,心情不错。
“来,师弟,给你个宝贝。”怀中掏出一小布囊,塞到汪毓手中,像是瓷器碰撞清脆作响:“活心龙阳露,些小毒小瘴饮下后便能化解且能助你恢复力劲。三七散,一些筋骨外伤,你或涂或饮,不出几日便能健硕如初,还有瓶红花油是我自己调得,外敷也是妙用。这三样你且留着。龙阳露仅此一瓶多的当是没有了,其余两样,你用完了要是还需,可去竹居找我去取,不过得早起,白日与晚,我都要练剑。”如是说着,辛尘收起了玩世不恭嬉笑神情,眼神严肃看着远处。
汪毓嘴唇微动不及开口,辛尘一臂攀上了肩来:“你迟早是我内剑阁小师弟,所以与我不要客气见外,今早数拳是我与你立威,不管你在宗外如何骁勇如何得势,进了我宗便给我夹着尾巴不准恣意骄横胡乱行事,但敢犯事了,你师兄这双拳随时候着。当然,你汪毓,只有我今日能揍且已揍得,日后,谁敢动你,谁敢欺你,你与我说,我辛尘,不答应。”拍了拍汪毓,回身摆了摆手:“走了,练剑去了,你也别让我失望,师父他老人家担子不轻,我们做徒弟的能分担点便分担点吧。”花满庭朝汪毓竖起大拇指,也是回身跟上了辛尘。
汪毓自有计较,心头默回一声:自然。将布囊揣到怀中。
揉了揉肿痛的眼眶,汪毓打量着眼前几拨人,样貌实轻年岁不在自己之上,曾与交手候知客皮卞齐郭磊等人都是中年老辈,身周柳子瑾柳承恩柳镛也都年长,此时处在同龄人群中,竟是有点局促不懂如何融入,立于当场听得他们聒聒躁躁分帮划营,说些天南海北牛皮谬事,摇了摇头:“稚童嫩语。”。融不进去就不融了,汪毓也不喜热闹,此时日头晒得暖熏熏的,酒意还残存着几分,伸了个懒腰通身舒适,想着趁仪式开始前寻一僻静处,小憩一番。
“这位兄台,先前两人衣着我看像万剑宗宗内之人,如何?脸上伤损可是他们所施?”一男子走来,瘦削高挑,顶披着黑色布衣,袖摆垂下,上身似被包裹于一口钟内,圆脸高颧骨,单看面相不如何好接近,只见他双手抱拳:“在下田流,今日起便也是要入万剑宗修习之人,你若是被欺了,可说于我,我帮你出这口气!”
虽感暖意,可见眼前不过十五六岁孩童模样,却装作大人老气横秋,硬扮成个久混江湖老练之人,汪毓也是觉得可爱至极,好啊,我要说于你,一个是宗主花万剑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内剑阁亲传弟子,你能替我出了这口气吗?
笑了笑,汪毓抱拳回礼:“在下汪毓,先前二人确是万剑宗的人,不过倒是没有相欺,我先前怕误了大会赶路甚急跌了一跤,多有擦伤,幸而那二位看见来给我送了点跌打药,自是没有纠葛的,谢过田兄好意。”
“哦,那便无妨,不管日后遇到何事,都可来找我,我们也算是相识了。汪兄弟以后走路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自然。”
田流也不多寒暄,径自走了,汪毓心中好笑,替我出气是假,探听情报拉拢结派怕才是真吧,想不到我与柳剑派万剑宗众前辈相处多时都能坦诚,此时与一帮小子聊天竟是要多留几个心眼,摇了摇头,孤身走到角落。果不其然,又见那个田流东走走西窜窜,不多时已和旁人勾肩搭背甚为熟络,闹腾至极好似市井集市一般。
“辰时到!众客静!”
气息绵长辨不得何处响起,四面八方同时传至皆有回声,音长悠远久是不息,此人内功极为了得!
“宗主启!众徒立!”
前音未落,又是另一道声压传来,所有人立时站定,屏气凝神不敢再有多余动作。此音汪毓倒是熟悉——皇甫封,看来先前那道长音也同是堂主所发。实不曾想万剑宗堂主内力竟高至此,前夜还想着与其较量一番可当真不知死活,看来辛尘师兄那几拳,当是打得及时呀。
双音拉长尾音再拖,远处回音传至又是数股声威,不及音落,一白衫儒雅中年男子走到众徒前阶高处站定,阔脸庄肃龙须拂面,双鬓生霜束带结发,身后立有四人——左侧花满庭花满馨,右侧辛尘秦初墨。花满庭辛尘二人头罩薄篾轻纱,旁人已有议论:“那两个遮面的各站一边,绝对是宗内最强的两位弟子,这就叫真人不露相!”
鼻青脸肿的,露相了还得了!
“堂主落!诸事毕!”
七位堂主鱼贯而入,各有一位弟子跟于身后,走到花万剑下阶处转身一字排开,端视着数众新弟子,良久未语。那些个浅水碧潭里摸爬滚打的江湖雏儿何时见过此等场景,莫说花万剑亲至,便是他身后三位亲传弟子与七位堂主带来的气场,都是威慑得一众新徒静立不敢作声,先前插科打诨仿佛天底下没有我混不开的局的几位,也是敛了神色,如临大敌。
“诸位,欢迎来至万剑宗!”花万剑临高于前先是启了话音,“闻且诸位都是各地英杰男儿,宗内亲挑者有,毛遂自荐者有,过关斩将者有。既立身于此,便是莫大缘分,蒙各位后侄抬爱,选我万剑宗为习艺砥行之所,那我花万剑也不会敝帚自珍,无甚其他长处粗浅剑技耳,我等必是倾囊相授。”气势裹发于指,立时指向苍天,一道精炼劲气激射而出,锐气单出,丹田后势跟上再又喷出磅礴劲气,如一道白练瀑布悬挂于天际,新生离此尚且有段距离,都被花万剑身旁溢出些杂乱剑气扎得睁不开眼,劲风扑来气势不减将众人衣服卷得呼呼作响,实为霸道!这便是万剑诀!这便是好人师父的剑气么!汪毓头次看到花万剑倾力一指,言表震撼无以复加。
“朝暮轮转前时尽,谁言我辈无丈夫。我这一指,为我万剑宗后辈引路,愿你们敢与天争可叫日月褪光芒!不做武冠不争绝剑,你们来我万剑宗作何!喝!”低吼一声,气练内凝随转气锋,如同青锋长剑直刺天穹,剑气阔涨直蔽烈日,右手扭腕长剑也是随着手腕行了一圈,直从云层厚幕中刨出两个大字“万剑”,射阳透过,二字投于练武台青砖大板之上,如金光题字一般熠熠生辉,耀眼着目且是庄严,刺激着周遭弟子跳动的心气。此等悍技,纵然造物主鬼斧神工之技相抵于前,也是不遑多让。
好人师父当是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