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口扯了个谎向公良平介绍了来人的身份,公良平原本就没想太多,所以很轻易的信了他的话。
贺新郎是心里是明白的,在众人酒足饭饱开始吹牛时寻了个机会将于少欢拉到角落里问道:“这人谁啊。”
“青州钟家,听过么?”
贺新郎长长的“哦”了一声,摇头道:“没听过。”接着轻叹口气,丧气道:“自打来了北秦,我就成了聋子瞎子,谁都没听过,谁也不认识,前两天的东莱帮我也没听过,这个钟家也是,唉,真令人不痛快。”
于少欢连忙安慰道:“贺兄是南舵的人,对这些北方的人和事知道的少些也正常,毕竟没接触过嘛。”
“道理我都明白,或许是因为我很少有这种感觉吧,所以十分不适应。”贺新郎只郁闷了一下,就振奋精神说道:“这个钟家就是青州的宗堡吧,实力怎么样。”
“不清楚。”于少欢摇头道:“我之前也在只见过他们两次,还都是打架,说起来,心平气和的坐下聊天这还是第一次呢。”说着就将他们认识的经过和刚刚钟渚说的话详尽的告诉了贺新郎。
贺新郎听完后,倒是没有多少担忧,说道:“咱们在徐州时,不就已经有了盗匪来袭的心里准备了嘛,现在只不过是消息确认了而已,没事的,就像咱们之前说的,路上机灵点,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不过既然确认了,那么就要提前跟公良平打好招呼,以免到时慌乱。”
于少欢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贺新郎见状说道:“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张口,我去跟公良平说,相信他会明白……”
“我不是担心这个。”于少欢摇头道:“在钟渚前辈刚跟我说计家遇袭之事时,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便是计家被灭门,温芃知不知道。”
贺新郎听到这话,略一思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除了温芃,还有今日刚见过的东莱帮范拙,他知不知道。”于少欢叹道:“钟渚前辈说由于此事发生不久,再加上齐王封锁消息,所以普通人还不知情,但这两个人都不算是普通人吧。”
“温芃是聚宝商会的大掌柜,这次北上虽然雇佣了很多护卫,但他可能将商队安危全都放在这些佣兵身上而自己不带高手么,要知道聚宝商会可是天下有名的豪商啊?公良平北上幽州雇佣了你我二人,还有黄昙,他的那两个侄子你也见过,都是身材高大,臂长腿长之人,明显是练过功夫的。就连他们都知道不能将安危完全放在别人身上,更何况手握重财的聚宝商会了。”
“带了护卫,就一定会有探子,既然有探子,那就绝不可能对计家之事不知情吧,退一步说,就算他没派探子,那也不可能对河北的事情一无所知么,黄昙可是说过,温芃走这条商路近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时间就算自己不能组建个情报网,但是交好几个地头蛇传递消息还是没问题的吧,二十年啊,我还不到二十岁呢。再退一步说,假如温芃真的阴毒自闭没朋友,对河北诸事全然不了解,那范拙可能不知道么?范拙可是刚刚与商队会合,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在济州的,钟渚前辈既然都知道了,范拙没理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啊……”
“小芮、小宁,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要走了,黄掌柜说下午要带我们去游城,晚上去秋月楼放松放松,呵呵。”
于少欢见公良平来了赶紧闭上了嘴,贺新郎笑回道:“秋月楼,一听就是个好地方,跟着东家真是有福啊。”
“呵呵,一路辛苦,轻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嘛。”孙西龙也呵呵笑着,显然对黄昙的安排十分满意。
于是一行人就呼啦啦的走出了酒楼,由黄昙领着游览济州城。
于少欢和贺新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他们都清楚河北的情况,那为什么还着急渡河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于少欢说道:“这绝非是一个满载财物的商队该做的事情吧。”
贺新郎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非要现在过河的理由。”
于少欢苦苦思索了一阵,叹道:“我想不到,十二姓现在正在搜寻盗匪的踪迹,温芃无论如何都不该此时过河的,如果说他觉得盗匪一时半会无法被剿灭,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那等到河间王的态度明朗总没问题吧,舒家家主已经去定州找河间王交涉了,相信结果也就在这几天,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结果了,只是还没传到济州来而已,温芃就这么急等不得么,要知道这一渡河再回头就不容易了?”
“会不会就是不想回头了。”贺新郎听完于少欢的话,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想回头,不想让谁回……”于少欢愕然停住脚步,看见前面不远处正嬉笑游玩的小行商们,“你的意思是聚宝商会想要黑了这些小行商?”
“很有可能啊。”贺新郎从不把人往好处想。
“没道理啊。”于少欢喃喃道:“自己还被贼盯着呢,就想着去当贼了。”
“怎么没道理。”贺新郎耸了耸肩膀道:“温芃可能认为自己的实力够硬,六大贼寇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想着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自己发点财。”
“这些小行商的货物价值多少,你有估计么?”于少欢想了想问道,想更深入确定一下。
“加起来的总价值大概在聚宝商会货物价值的一半。”贺新郎说道:“我有一次听廖杰说的,他是专业商人,估计的数额应该差不多。”
于少欢寻思再三,还是否定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贺新郎突然压低了声音,目光闪动道:“那就是商队里出了内鬼,这个人或者是温芃,或者是范拙,或者他们两个都是。”
于少欢连连摇头道:“这更不可能了,温芃的身份地位使得他没理由跟六大寇勾结,即便河间王,我认为也没理由。”
贺新郎低声道:“若是他们背后还有人呢。”
“癸宫?祝希灵?”于少欢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贺新郎肯定道。
提到了祝希灵,两个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于少欢才道:“唉,你刚刚说的聋子瞎子的感觉,我现在也体会到了,确实太难受了。”
于少欢揉了揉眉头,说道:“现在就已经够头疼了,若是再把什么隐派加进来……”
贺新郎倒是极为乐观,道:“哈,现在心里是不是升起一种‘若只是单纯的匪患该多好啊’的感觉。”于少欢无言苦笑。
“其实这样更好。”贺新郎道:“这样不仅能说通事情,还找到了祝希灵的踪迹,咱们俩来北秦不就是为了找他么。”
“话虽然这样说。”于少欢仍然有些纠结道:“但他这样突然出现让人感觉很棘手啊。”
“要是不棘手也不用你我这等才智卓绝的少年侠客出马。”贺新郎意气风发,“假如温芃或者曹荣破真是祝希灵的人,那我们也算是有头绪了,至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于少欢奇道。
“跟踪,拷打,绑票,反正肯定比在徐州的客栈磨牙有趣的多。”贺新郎哈哈笑道。
于少欢也算是摸清了贺新郎的性格,没目标时就是一副混子的懒散模样,有目标时就是一副热血的振奋模样,当然姜且称这个模样为无所不用的心机模样。
“既然这样,我们就什么多余的事情的都不用做了,安安静静的跟着黄昙去喝花酒,然后明天一早渡河上路,随机应变就行了。”
于少欢听他这么说,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久,才道:“为什么你这话里一点改变现状的意见都没有,但我还觉得它很有道理。”
贺新郎笑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本就没有什么方法改变现状吧。”
“公良平呢,他对我们还是非常不错的,我们什么都不做他怎么办。”
贺新郎摸了摸脑袋,“我们找个机会跟他说说吧,唉,既然说那就今天说,让他也能有个选择。”
“好。”于少欢赞同道:“总之你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北上的吧。”
“对,公良平若是害怕危险,就让他在济州等到情势明朗了在想办法去幽州,可若是爱子心切执意北上,那咱们保他就完了,毕竟是咱们接的活,不好弃雇主于半路。”
于少欢也是这么想到,欣然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还有一点,若是他想与我们一起北上,那接下来的路程,就要听咱们安排了。”
“我刚想说这一点。”贺新郎道:“温芃心思不明,范拙也不可靠,咱们不可能死跟着聚宝商会的。”
“祝希灵这些隐派的事情,也隐藏了吧,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两个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定计后走向了公良平。
秋月楼是济州最大的风月场所,据说幕后的老板就是做生意非常讲究的齐王,所以此楼除了服务周到,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外,还从没有人在这闹事,因此这里深受商人们的喜爱,要知道小行商们武力不足势力不大,平时在楼里抢姑娘总是弱势,只有在这等不让动手的地方,他们才能发挥出有钱的优势,体验豪客的感觉。
只可惜于少欢没能去体验的上,下午找到公良平后,公良平见他二人表情严肃,便推掉了花酒,吃了晚饭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回到了客栈。
“小芮啊,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一定要在今天说。”公良平呵呵笑道。
只有跟贺新郎在一起时,于少欢才会觉得小宁这个名字不错,“东家,明日便要渡河了,有件事我跟小芮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在渡河前跟您知会一声。”
“何事?”公良平面露惊讶之色。
“是关于河北的盗匪问题……”
“呵呵,原来是这个啊,这事我们在徐州时就听说了,什么四大贼寇曹荣破的。”孙西龙笑道:“所以我们才找上的聚宝商会。”
“没错,现在看这个决定正确无比啊。”公良平也微笑道:“虽然这一路上辛苦了些,吃住都不是很方便,不过安全啊,你看这阵势,哪是几伙毛贼敢来冒犯的。”
于少欢跟贺新郎对视一眼,于少欢道:“还是由小芮跟您详说吧。”
接着贺新郎就从在徐州第一次听到六大寇的名号说到了今天计家被灭门,其中将二人的猜测都加了进去,让公良平和孙西龙听得目瞪口呆。
“这便是我们想说的了,还望东家自己斟酌。”贺新郎最后道。
公良平有些不敢相信,道:“不会吧,我打听了好多人,谁都说聚宝商会的温掌柜诚心可靠,从没听说他有半路黑了同行货物的行为,你们二人这个猜测也有些太离谱了。”
于少欢道:“那不算这点猜测,其余的呢,其余的我们说的都是实情。”
公良平一时语塞,孙西龙沉吟片刻,“两位说这些是有什么打算么。”
贺新郎摇头道:“我们没什么打算,只是想跟东家说明实情,若是东家想要继续北上,我们作为护卫也定不会半途而废。”
“与东家说这些,只是想让您有个准备,以免贼寇到了措手不及。”于少欢补充道。
“那黄掌柜他们呢?这些他们都知道吗?”公良平问道,但很快就自顾自的回答,“想来是不知的。”
孙西龙见公良平没了方寸,转头对二人道:“好,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容我与公良兄商议商议。”
于少欢连忙站起身,“当然可以,无论东家怎么决定,我们兄弟都会支持的。”
孙西龙微笑点头,他并不怀疑二人的动机,若是二人心存不良,完全可以不说这些,所以起身躬身拱手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