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谢家主到了。”
突然到来的访客,打断了孙姬的说话,孙姬点头同意请他进来后,微笑解释道:“若是一直藏着也就罢了,可如今现身了,就少不了要见人,今早皇帝说谢家主想见我一面,我想了想就同意了,他与别人不同,而且也待不了多久,你不要着急。”
于少欢当然不会有异议,而且谢恭伯之名,他已经听了两年多,但是却从未见过,对这个人也是很好奇的。
谢恭伯是被木川搀扶进来的,木川死皮赖脸的待着不走,终于等到了这么个混到墙这边的机会。
“谢氏恭伯给姑姑见礼了。”谢恭伯微微躬身,开口道。
两个人年龄虽然差不了多少,但孙姬是开国功臣的第二代后人,谢恭伯是第三代,即便两人没有亲属关系,谢恭伯也要称呼孙姬一声前辈。
孙姬微微笑着,“谢家主快请坐,我身子不便,无法起身,谢家主不要怪罪。”
四周的凳子只有一把,就是于少欢坐的那把,他在谢恭伯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子相迎,闻言连忙和木川一起扶着他坐下。
谢恭伯轻拍了拍于少欢的手,“有空来家里坐坐。”只这一句便不再多言,转向孙姬道:“今天一早听闻姑姑尚在人世,喜不自胜,赶忙进宫向陛下讨了恩准,来与姑姑见这一面。”
孙姬轻声道:“苟活之人,也只有谢家主还记得了。”
谢恭伯轻声道:“本以为先帝继位后,姑姑便回了荆州,没想到却一直留在京城里。
“欠的人情太大了,离不开。”孙姬面带微笑,似是不在意这些地道:“再者说我这个身子,也哪里都去不得。”
两位老人在说话,木川忙活着泡茶,发现水不够了,便去井边打水,别人干活自己闲着就很不好,所以于少欢也跟了过去。
井就是暗道的那口井,水质清冽,木川对打水这活不是很熟练,手忙脚乱的挂着水桶。
于少欢接过了桶,麻利的用钩子挂上绳子绑好,小声道:“木兄,这个,孙前辈的事情,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的……”
木川连连摇头,有些沮丧道:“当然不怪于兄,唉,我在此十多年都未能见上前辈一面……”
于少欢悄悄道:“前辈其实人非常和蔼,之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而且还有合适的机会,就要常来转转……”
木川眨了眨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前辈可是大宗师啊,稍微提点我一下,我就不会像昨夜那么没用了。”
“昨夜我们一样没用。”于少欢连忙回道,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一直在京城,而且即便在京城,怕是也不能来这里,所以便想着让木川常来陪着孙姬,一来可让孙姬不至于太过寂寞,再来也算是帮木川一把,孙姬性格心软温和,只要木川常伴左右,定能受益匪浅。
木川振奋精神笑了笑,转口道:“陆景礼也醒了,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一起出去呢。”
“恩,也只有在大宗师面前他才能坐的住!”于少欢点了点头,接着惊讶道:“不过怎么连他也能进的来这冷宫里了,感觉前辈出山,这里一下子热闹了啊。”
“当时他和你一起倒下了,孙姑姑说你们受的伤都是同一种类型,就一起带回来了,方便医治。”木川解释说道:“孙姑姑说你们吃的是毒药,麻痹经脉的,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害,但是关键时候确实能帮上忙,陆景礼现在已经不要紧了,你的伤呢,看起来比他还精神,应该也没有大碍吧。”
呵呵,孙西龙除了毒药还能给什么,于少欢撇撇嘴,“伤已无碍,多谢关心。”
谢恭伯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于少欢代孙姬送客,分开前谢恭伯送给了于少欢一枚信物,告知凭此信物将不会受到任何阻拦,直见他面。
于少欢躬身受了,想着出去后一定第一时间去拜访,谢恭伯这么执着的想要见他,肯定是有问题的。
“人送走了?”孙姬似是有些疲惫,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嗯。”于少欢回答道:“前辈可是累了,我推您回房歇息吧。”
“不必了。”孙姬摇了摇头,“现在歇了,晚上又睡不得了,苦捱漫漫长夜可是更难受的,再者说你不是很关系羽化经么。”
看着孙姬的劳累,于少欢很不理解,他的表现与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老太别无二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两鞭抽退应荷妧的大宗师。
孙姬略略休息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于少欢站在一旁,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轻笑道:“你可知道这个东西?”
这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四角都贴着金箔,内里则是红缎为衬,若不是空的就更好了。
“这不就是一个盒子么?”示意给孙姬看空空如也的盒子,于少欢拿着它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孙姬道:“原来你不知道啊,这里面原来是装了一枚药的,名为‘阎王令’。”
很快,于少欢就知道了什么叫做“阎王令”,不禁大为羡慕,心道这才是好东西,比孙西龙的段数不知道高了多少。
“我昨日在门口久久不出,就是因为不想用药,要知道我这个岁数,即便吃了补药,身子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离死不远了。”
于少欢一怔,孙姬面上带着说不出来的深邃表情,开口道:“如果我尽力撑一撑,大概还能再活一年,呼,终于要死了。”
于少欢默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半晌后道:“前辈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孙姬见他憋了这么久说出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地放声大笑,“我哪里还有心愿,再者说我在这闲住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可以自己去办,还需要你去完成。”
于少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总会有一些不方便做的。”
孙姬微微摇头:“算了吧。”
仅三个字就知道一定有事,但孙姬很明显是不会说的了,于少欢决定出去后找个老人打听打听,能做就做。
“好了,小子。”孙姬突然道:“坐下,我与你说说功法和伤势,之后你就去忙你的吧。”
于少欢依言坐了,孙姬自言必死让他对羽化经也没那期待了。
“所谓的四大奇功,只有咱们的羽化经是真正的神奇绝妙,其他的三种都不足为奇~”
见到于少欢情绪不高,孙姬突然高声道:“不必为我的事情的担心,好好听我说话。”
于少欢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心道无论如何这一年都留在建康陪着孙姬。
“羽化经天下第一这绝非是我自夸。”孙姬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道:“其余三种,先天功就不说了,小小把戏,经脉都不是先天的,还敢自称是先天功?;止戈诀倒是有点东西,不过止戈诀的局限性太大,泛用性太小了,需要极好的基础,据我观察,你的基础也就一般……”
孙姬对止戈诀的评价与世人完全相反,世人说止戈诀是最容易练的,不需要有任何前提,拿来直接用就能成为大宗师,至于这两种看法哪种更靠谱……于少欢毫不犹豫地把世人的看法放弃了……孙姬说难练,就是难练。
“至于无情道。”孙姬蓦然变得惆怅起来,“这个说起来是个害人的东西。”
于少欢连连点头:“我听说过这无情道的传承办法。”
“听说过倒能省些功夫。”孙姬叹道:“那你可知,他们为什么采用这种方法传承。”
于少欢摇头道:“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是与道之一字相关的。”
“嗯。”孙姬接着说道:“道是一种难以说清的东西,一般来说,一门功夫很难出现两个大宗师,原因就在道这个字上。无情道是采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复刻一个人的经历,尽最大的努力让其与前人的人生重合,借此感悟她们每个阶段的心境,达到所谓的道之传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所谓的经验之谈……”
于少欢觉得不可思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无论怎么相似都只是相似,这很难成功吧。”
“但确实有人成功了。”孙姬撇了撇嘴道:“还有不少人成功,最开始奇功只有三门,无情道是后来加上的,原因便是,这种传承方法,让这该门派从未断过大宗师。”
“现在也有?”
“大概率是有的,虽然没听说过,但应该是跟我一样平时藏着不出现罢了。”
孙姬说着又将话头带回到了羽化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羽化经虽然天下第一,但依然是有缺点的,它最大的问题就是,羽化是需要条件的。”
于少欢虽不知道那条件是什么,但想必不会轻易达成,他心中已经有数了,其他三种武功若也是这种口口相传的方式,估计说的也是“我们某某某天下第一,你看隔壁羽化经,达成条件那么苛刻……”
“若是达不到这个条件,羽化经也就是一套比较扎实的筑基法而已,嘿嘿,见你表情,想来是已经猜到羽化条件了。”
“受伤?垂死?”于少欢看着孙姬的模样,苦笑道:“我在荒村时莫名其妙的没事了,莫不就是达到了条件吧。”话虽然说着达成,但于少欢却一点不开心。
“达成谈不成,只能算是触发吧。”孙姬点了点头,“现在跟我说说,你的伤势如何受的吧,看起来有些日子了,而且不是那个叫做应荷妧的下的手,她不会用这些复杂的手段,这显然是小孩子做的事……”
于少欢详细的说了一遍后,孙姬沉思道:“羽化经最大的问题,不是难在条件上,受伤也好、濒死也好,都不难做到,跳个山崖没准就可以了,难的是之后身上的伤该如何处理,这伤是扎根于经脉的,比如你体内的癸水劲。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查看了你的经脉,你的状况比我当年要好一些,似乎是危急之中有什么东西保护了你一手,要不然你的情况会更差,很难坚持你从幽州回来。”
“我当时身上有几枚舍利,事后发现被碾成了碎末……”
孙姬恍然:“那便是它了,正是因为这简单的保护,才能让你肆意的吃着小毒药丸,说起来给你药丸的那个人也算是个鬼才,居然能琢磨出这种东西来……”
“那我这伤……”于少欢小心道:“前辈有办法么?”
孙姬沉默良久,摇头道:“没有,我也只是能想些办法帮你压制几个月的时间,之后就要看你自己了。”
于少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该如何看自己……
“总之拖得时间越久,伤情就越难处理,所以在我帮你压制这几个月的时间,你要尽快去找人,呵呵,不要因为我的话心里有太多负担,我又不是大夫,我没办法,不代表所有人都没办法,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去四川了。”
四川,唐弈!
孙姬的提醒可以说是极为明显了,“唉,我与唐弈的师父认识的时候,体内的伤已经存在二三十年了,早就和我无法分离,虽然他们想了数种办法,但最后都失败了,可你不一样,不仅年龄更年轻,而且受伤日短,是极有可能痊愈的。”
“不过听说唐弈的脾气有些古怪,即便你与他也算有些渊源,也要记得投其所好,要恭敬客气些,记住了么。”
投其所好?于少欢略一寻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的伤若是好了,能达到什么程度呢?”于少欢开口道,“会不会立刻成为大宗师。”
孙姬满脸无奈,“我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曾经跟武天王有过一次比武,打了个平手,算得上是成为大宗师了,你考虑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
于少欢不奢望了,转口道:“那羽化经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是什么呢?”
孙姬似是知道他早就要问,答道:“百脉全开!”
“前辈您是百脉全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