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见到聂晨曦之后,萧子湘才得知了女儿的悲惨遭遇。
知道是因为自己,女儿受到那样的报复,萧子湘堂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汉子,哭得像个悲伤绝望的孩子。
为什么?冷家的事情他虽然有悔,却绝对问心无愧。
冷家的养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死死压住打死打残冷剑衡的冲动,作为警察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保持着几分清醒:“他有哪些罪证?”
不能打死他,但是他犯法了,牵涉到毒品,牢底坐穿总不为过吧。
聂晨曦神色极为复杂,许久,递过来一份文件。
萧子湘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神情似喜似怒,最后一页的大红印章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一声狂笑,泪如雨下。
冷剑衡!
他于国有功,于兄有义,除了萧羽,他谁也没有对不起!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女儿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罪魁祸首却能够毫发无损、逍遥法外?
聂晨曦淡淡道:“有违师德,开除了。”
有什么用呢?萧子湘想问,喉头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才能弥补他的女儿呢?做什么才能救他的女儿?
*****
萧子湘并没有去看望萧羽,因为知道,女儿无法面对他。
女儿是受他连累,可是现在……聂晨曦前去探望时,萧羽说过,她对不起父亲,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再当父亲的女儿。
警察的女儿,不该是她这个样子,是非不分,善恶不明,除了让别人担心受累,没有一点点作用和价值。
这个女孩子,已经完全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人生,也不相信这个世界。
心如刀割。
萧子湘坐在一辆普通的私家车里,在萧羽楼下等了两天。
第一天下午见她和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去了趟超市,第二天有另一个女孩陪她在小区里散步。
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萧羽看起来相当平静,偶尔也会有些笑容。
聂晨曦已经告诉过他两人的身份,所以他很轻易地分辨出来,第一天是白无瑕,第二天是白璧微。
“帮我谢谢她们姐妹。”萧子湘强忍住眼里的泪意,“以后,我会报答她们的。”
“她们又不打算做什么坏事,用不着您这位警察局长徇私枉法。”聂晨曦轻笑,“不必。璧微……她肯帮萧羽,只是因为萧羽入了她的眼。不是因为我更不是因为你――如果她不喜欢萧羽,就算是我求她也没用。”
萧子湘一时无语。
顿了顿,聂晨曦低低道:“对不起。”
他劝白璧微说,萧羽不是她的责任,她不需要为萧羽负责。
可是心里,无数次地怪罪自己。
如果他早一些调查冷剑衡,早一些阻止他的阴谋,是不是就能挽回萧羽的悲剧?
他又何尝不是,愧疚到无地自容?
萧子湘苦笑,声音里却带出了无限悲凉:“哪里就能怪到你呢?你是不是也该怪我,不会教孩子,给你们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聂晨曦无语。
萧羽是太过单纯了,可是遭遇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也不能全部怪罪她。
原因太过复杂,现在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冷剑均也没有去见萧羽,而是同萧子湘一般,远远地看到了白璧微和萧羽,然后随同萧子湘回到了潜流市。
他们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
*****
不久之后,冷剑衡自杀了,幸好发现及时,抢救了一天一夜才脱离危险,IcU里住了两个星期才转到普通病房。
除了余青佩没有人前去探望,倒是冷剑均放心不下,拜托风无影来交过住院费。
想想这个人也真是可悲,世上一共还剩两个关心他的人,余青佩也已经对他失望,哥哥身陷囹圄又不能亲自前来照顾。
而此时,萧羽正对着一只小盒子出神。
那是冷剑衡自杀前留给她的。
萧羽却从没有打开过。她不想知道冷剑衡留下了什么,更不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不想听到那些托辞,不想听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因为,拒绝再相信他。
白璧微也从来不曾劝她。
有什么可劝的?允许冷剑衡见到萧羽,让他怀揣一丝希望然后绝望,终于走到自杀这一步,哪一点、哪一处不是她设计的呢。
现在没有死成,她不补刀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帮他劝萧羽?
*****
心远茶楼。
聂晨曦到那间茶室,并不是为了喝茶或者消遣,而是处理各地警局的事务,或者说,那儿等于他的办公场所。
至于为什么各大警局都请不动他驻场,就是他个人问题了,估计是不想按时按点儿上班?
出乎意料地,聂晨曦今天的态度,并不似平日温和,虽不至于疾言厉色,却也绝对不同于原先的温暖和煦,让人如坐春风。
白璧微敏感地觉察到了,却没有多想。结了婚的男人总会有各种家庭纠纷,或者今天是,被连姐姐教训了?
白璧微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笑容却没能舒展开来。
因为她听到聂晨曦淡淡说了一句:“教唆罪不好判定,但好量刑。”
白璧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许久,白璧微略略平静了一下情绪,微笑道:“大哥何出此言呢?”
“你明白。”聂晨曦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隐瞒和回避。
白璧微默默垂下了目光。
不是怀疑,不是试探,而是,他真的确定。
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他早就知道……白璧微的脑洞突然有些天马行空:他能够放任事情发展到今天,是不是也赞成她的想法、并且默认她的作为?
不然,他早就能够阻止的啊。
“没有。”聂晨曦的声音又多出了几许冷淡,“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白璧微无语。
是她想错了。聂晨曦此人正义凛然,恪守法规,就算再不齿冷剑衡为人,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他?
“他的错,如果触犯了法律底线,自然有国法处置。”聂晨曦语气缓和了些许,“可是无论如何,你……做的不对。”
“处置了吗?”白璧微带着一丝嘲意反问。
她看到的,只有萧羽的痛苦,而那个人,优哉游哉,逍遥法外。
哦,最近也不能算是优哉游哉。
衣竹虽然不清楚内情,却听说了萧羽住院休学的事情,也知道必定和冷剑衡有关,所以一不小心打断了他两根肋骨。
想想就觉得,怎么这么解气呢。
聂晨曦无语。
有些事情,他可以告诉萧子湘,却不能让白璧微知道。
那份文件,太过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