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也不好看,心里暗骂白毓不中用,实在是太过蠢笨,偏要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做什么?该请太医请就是了,这下可好,给人留下把柄了。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富察贵人那边仍然是闹哄哄的,宫女进进出出端着热水,富察贵人的叫声刺破了长夜的寂静。
章太医隔着屏风跪在屋里,头上也都是汗。
白毓余光瞥见,心里也有些紧张,不过想起先前种种准备,又放下心来。
直到丑时三刻,富察贵人这胎还是没生下来,皇后看着露出疲态的胤禛,劝说道:“皇上龙体要紧,还是先去歇着吧,惩戒和昭贵人在此守着就是了,若是孩子平安降生,臣妾即刻就会遣人告知皇上。”
胤禛便也没有拒绝,正殿这边没住过人,虽说每日也有人打扫,但也不能让胤禛住在这里,最后胤禛歇在了夏冬春屋里,夏冬春则是留在正殿和皇后一起等着富察贵人的消息。
结果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晚上,直到天边亮起微光,富察贵人那边还是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
皇后遣人去问,章太医回了话,说是富察贵人此胎难产,恐怕还要再熬上许久。
“你们一定要尽力保住富察贵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皇后交代章太医,“况且正值年节,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皇上心里大抵也不会痛快。”
“是,老臣明白。”章太医连连答应。
直到天光彻底大亮,胤禛也起来了,又陪着在正殿等了一会儿,富察贵人屋里终于传来消息。
但接生嬷嬷脸上全无笑容,抱着怀里刚接生出来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跪在胤禛和皇后面前,浑身抖得厉害。
夏冬春已经看出了什么,再加上从刚开始就没听到过孩子的哭声,这一切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皇后则要直接许多:“你这是什么样子?孩子可还平安?是位公主还是皇子?”
胤禛也看着接生嬷嬷怀里不哭不闹的孩子,心里沉了几分。
接生嬷嬷抖如筛糠,险些要抱不稳怀里的孩子,她顶着胤禛和皇后有如实质的视线,最终还是开了口:“皇上,娘娘,富察贵人她、她生下了位皇子,便昏过去了。”
皇后面上松了一口气,责怪道:“既然富察贵人母子平安生,下的又是一位皇子,你这般遮遮掩掩的是做什么?”
“奴婢、奴婢……”接生嬷嬷却不敢说了,只是伸手将裹在孩子身上的小被子掀开,露出了里面孩子的样子。
只见那孩子身上泛着青紫,俨然已经是没了气息的样子。
“荒唐!”胤禛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震了几震。
“这、这……”皇后看着襁褓中的婴孩,伸出的手颤抖着,“皇上,这恰如当年的姐姐啊……”
接着便是一副头风发作、悲痛欲绝的样子。
剪秋赶紧上前扶住皇后:“娘娘,娘娘即便是思念纯元皇后,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纯元……
胤禛的思绪仿佛被拉回了多年前,纯元生产之日,也是熬了许久,拼着一口气生下了他们的孩子,结果孩子却浑身青紫,是一个死胎。
纯元也因难产而亡。
可是……富察贵人是什么东西?岂可与纯元相提并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皇后追问太医。
章太医这时也过来回话了,闻言跪在地上:“回皇上、皇后娘娘,按理来说,富察贵人胎相一向平稳,即便眼下是早产,孩子生下来,左不过是虚弱一些,实在是不至于如此啊。”
“按理来说?”皇后由剪秋扶着站起身,“本宫何尝不知道富察贵人按理来说该母子平安?”
言下之意,这还用你来说?
章太医抹了把头上的汗,又道:“微臣瞧着,倒像是富察贵人在孕中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致使早产,又因早产,胎儿又有些大,且胎位不正,才会导致难产,最终……”
后面的话不必他说,胤禛和皇后也明白了。
夏冬春站在一旁,只是听着没有插话,心里却觉得不对。
若说此事没有皇后的手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但眼下没有证据,更何况又和她无关,她便没有多嘴。
“去将富察贵人身边贴身照顾的宫女叫过来。”皇后吩咐。
很快,白毓就被带了过来。
刚一进门她就跪下了:“奴婢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给昭贵人请安。”
“你们家小主孕中可曾吃过什么不对的东西?”皇后发问。
白毓一听这话,简直将“心虚”二字写在了脸上。
胤禛一个眼神,不必开口,苏培盛就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转身对白毓道:“还不快快老实交代?!是想进慎刑司走一圈吗?!”
白毓跪伏在地上:“奴婢都说,奴婢都说,求皇上皇后饶奴婢一命。”
白毓抬眼看了胤禛和皇后一眼,带着哭腔道:“自从昭贵人有了封号,又得皇上吩咐,虽仍是贵人,诸多种种却又按着嫔位的份例给,我家小主便一直担心昭贵人会赶在她之前成为延禧宫主位,此次有孕,小主就盼着能够生下一位皇子,好跻身嫔位,只是男女是由天定,哪里就一定能如小主所愿呢?”
顿了片刻,白毓继续道:“于是小主便托母家从宫外找来了生儿子的药方,每日配了补药喝下去……”
“有孕之人是万万不可胡乱喝药的啊,”章太医老泪纵横,看着像是恼恨自己医术不精,“更何况富察小主自打有孕以来,每日里补药便流水似的喝下去,老臣是劝也劝不动啊,若是早知会酿成今日大祸,老臣便是万死也要拦下富察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