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霈离开后不久,姜云筝就醒了,祁昀慎临时去卫所处理军务,屋内只剩她一人。
姜云筝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可祁昀霈死了又如何?
她不想祁昀慎背上杀害亲弟的骂名,不想祁昀慎与祁家人反目。
侯月送来宋宛芸的信。
信里都是些家里家常的话,叮嘱姜云筝要保暖添衣,委婉告诉姜云筝如果遇到了合适的男子,自可尝试接触。
最后还提到,安阳老家传来消息,说石朝清的坟墓被人盗了,她要先回安阳一趟,顺便再请人诵经祈福。
姜云筝写好回信,又单取一张纸,开始落笔。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姜云筝写了一张不满意烧掉,又重新写……
写了五六次后,姜云筝还不满意,只好作罢。
祁昀慎是半夜回来的,他动作很轻,没吵醒姜云筝。
这两日北地事情多,祁昀慎清晨就要去卫所。
屋子里光线很暗,姜云筝睡眼惺忪望着床边的伟岸身影,“天还没亮呢。”
祁昀慎过来给姜云筝掖了掖被角,“把你吵醒了?”
姜云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昀慎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预计下午,今天要是无聊,去城里逛逛?让青影他们跟着。”
姜云筝点头:“好。”
姜云筝神情乖巧,祁昀慎心中一动,又俯下身。
……
姜云筝领口被揉的不成样子,她掐了祁昀慎一把,瞪他:“你别误了时辰。”
祁昀慎轻笑,“你再睡会,我走了。”
祁昀慎离开后,姜云筝也没了睡意,等到床的另一侧彻底冰凉后,她起身穿衣洗漱。
姜云筝不喜旁人伺候,梳妆向来是她自己完成,寄芙多是负责院里的杂务。
在夏州城内转了转后,姜云筝没直接回祁府,而是去了隔壁的私塾。
青影与侯月在外面守着。
江闻刚上完一堂课,见到姜云筝时,他眼神微闪。
“姜大夫,怎么来了?”
姜云筝盯着江闻的脸:“别的话不用多说了,脸皮扯了吧。”
江闻神色一变。
姜云筝:“算了,你就现在这模样吧,免得我等会见到那张脸,生理不适。你说是吧,徐大公子。”
徐宿源脸色瞬间变白。
“我不知道姜大夫在说什么。”
姜云筝抿唇,耐心渐失。
“告诉谢擎,他的条件,我答应了。”
徐宿源并不知谢擎单独给姜云筝的信。
他皱眉:“什么条件?”
姜云筝讽笑:“我会在夏州庆功宴的第二日一早离开,我要的东西尽快送来。”
徐宿源嘴唇微动:“你不要冲动。”
“你只需要告诉他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谢擎没安好心。”
徐宿源不知道谢擎到底要做什么。
姜云筝声音冷淡:“与你无关。”
说完,姜云筝便要离开。
徐宿源在后面叫住她:“你……没有别的话想要说吗?”
姜云筝没回头:“有什么好说的?你没死,算你走运,保不准你哪天报应到头就死了。”
徐宿源握紧双拳,腿部传来隐隐痛意,他目光紧紧盯着姜云筝背影。
徐宿源要帮姜云筝传话。
她暂时不想要徐宿源的命。
今日没下雪,天上一片乌云,远处的珠洛雪山层叠起伏。
姜云筝突然就想祁昀慎了,她想去见他。
徐宿源声音再次响起。
“那些事,对不起。”
姜云筝脚步不停,往外走。
对不对得起已经不重要了,姜云筝不需要徐宿源的道歉。
徐宿源的道歉也一文不值。
比起这些东西,姜云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徐宿源留在私塾里,他看着姜云筝身影远离,女子月白色的裙摆不停晃动着,一如当年徐璟秧站在小院里,望着马上的徐宿源说:
“受伤的人是你朋友吗?”
“那你跟我进来吧。”
……
经年已过,犯下过错的人只能被困在肮脏的过去,无法抽身,无法离开。
徐宿源扶着桌角弯下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里滑落。
是他醒悟地太晚。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徐宿源身后。
“即将大功告成,你哭什么?”
徐宿源盯着他:“谢擎到底要她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干好安排的事就行了。”
这是姜云筝第一次来卫所,有青影带着,姜云筝一路畅通。
议事堂内,气氛冷肃沉寂。
祁昀慎面沉如水,被骂的施成林几人垂着头不敢说话。
突然,门口传来走路声。
祁昀慎望出去,外面身影一晃而过。
祁安:“我出去看看。”
祁昀慎淡声:“所有人都出去。”
峰夜城遗漏了几个西夏兵,导致峰夜城两个粮仓被烧,施成林几人垂头丧气地出门,就见门口站着一名女子。
施成林没见过姜云筝,但看青影对这女子的敬重程度,便知绝非一般人。
姜云筝走进去,看着案后的男人。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祁昀慎过来牵她:“没有,他们估计还庆幸早早就能离开了。”
姜云筝被他拉到一边坐下,问:“事情还多吗?”
祁昀慎:“等我半个时辰。”
卫所里伺候的小厮送来茶水。
姜云筝看着墙上挂着的大梁地图,她目光下意识看向海面。
谢家又藏在其中哪个岛。
临了快结束时,底下人来通传朝廷委派的官员到了,需要请祁昀慎去走一趟。
姜云筝:“你去吧,青影与侯月在这,我等下去找趟罗大夫。”
祁昀慎捏了捏她手指:“我很快回来。”
姜云筝笑:“去吧。”
她看着祁昀慎的背影走远,然后才去找了罗大夫。
西夏本就不如大梁繁华,民生也不如大梁稳定,除了吃穿用行外,这新打下来的五城还需要不少大夫救死扶伤。
祁昀慎让罗大夫召集了夏州城附近一些民间大夫,倘若有自愿前往这五城的,每名大夫一次性补偿五十两银子。
姜云筝过去时,罗大夫恰巧给这些大夫讲完课。
罗大夫一喜:“姜大夫,你怎么来了?”
姜云筝淡笑:“过来找您有点事。”
罗大夫听完,高兴地跳脚。
“姜大夫,这是真的吗?!”
姜云筝从袖中取出方子,“东西我到时候会给你,事以密成,谁都不能说。”
罗大夫拍着胸脯:“放心,我知道,我连世子爷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