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要去人界？”公爵千金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了。
秘书也欲言又止，因为我说了不带其他恶魔，否则她一定当仁不让地跟随。
“因为人类圣女，人界那边对魔族已经警戒到了极点，您不仅要只身前往，还要带着人类圣女……您是不是疯了？”
这话讲的是真不客气。
对公爵千金的冒犯我没有生气，不理解是当然的。我也没有百分百把握确定她不会联合教会算计我，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
话说有没有替身魔法啊。
我突然这么问，公爵千金先是一怔，然后皱眉思考起来：“原来您是这个意思……”
看来可行。
秘书此时开口：“能够制作分身的恶魔需要本体有强大的魔力，魔王大人一定满足这个条件，剩下的只要引导魔力在体外塑造新的身体就可以。”
我尝试了一下，确实不难。因为整个过程中都带有一种力量被剥夺的虚脱感，身体很容易本能地抵抗，所以需要刻意压制这种下意识的行为。
创造出的“魔王二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内在很空虚，跟我本体的力量相比连小拇指都不如。我操控魔王二号在办公室里坐下，自己回到寝宫的镜子前，确认我的本体是否发生了变化。
在同时操纵两具身体的时候，我发现我是可以控制是否共感的。只是传达指令的话，魔王二号就会按照我脑内模拟的流程去执行，遇见偏差会直接依照本能处理。
而在共享感官的情况下，魔王二号那边传来的声音比我亲耳听见得音质要更低；用魔王二号的视角时，本体的一只眼睛会蒙上一层像鸟类一样的瞬膜，传来的图像会反馈给有瞬膜的眼睛；嗅觉、触觉都会迟钝一些；说的话是直接通过我的脑子出去的，不会影响本体的发声。
嗯，很完美。我让魔王二号跟着圣女，我的本体则留在魔王城里批批申请、看看书籍。公爵千金和秘书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但我看到魔王二号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公爵千金对着他的背影做了鬼脸。
“你不需要工作吗？”看见我下午出现在黑塔，圣女居然关心起魔界的公务，她真的，我哭死。
“去人界需要准备的东西，缺什么就说。”我在牢房里看了一圈，感觉日常用品还是太少了。魔王城安排来的女仆我有提点过不要为难圣女，但她工作热情也没有多高。指望这个女仆让圣女敞开心扉似乎不太现实，要不让小女仆来，她们在心态上好像更接近一些。
“只是照顾我这个囚犯，不需要劳烦魔王大人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你少管。”我也直白地回怼。
圣女没有再搭腔，我也不再吭声。我本体在这边看书，魔王二号在那边待机，一点也不耽误事。
“那个，”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圣女又开口了，“你是打算一直在这里监视我吗？”
怎能说是监视呢，难道不该因为我魔王百忙之中的陪伴而感动吗……不对，我怎么也开始有这么自以为是的思维模式了。太久没当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正常人不摆架子地交流了。
我站起身：“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就说。”
“诶……”
我在牢房外当门神的场面让黑塔的看守和魔王城来的女仆屡屡侧目，没一会儿圣女也探出头来，掀起的面纱下表情一言难尽：“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还是进来吧。”
真奇怪，到底是什么让她回心转意了，我好像上了年纪跟不上潮流的老年人一样感到费解。
“如果我猜错了就算了……你不会是想跟我聊天吧？”圣女看着在茶桌旁坐下的我开口试探。
也不是不行，正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人类。我转过身面向她：“好。”
“呃……”明明是她挑起的话题，怎么反倒为难起来了，“你把我关起来，应该是为了拖延人类那边出现新圣女的时间吧？”
“不尽然。”
这次轮到圣女疑惑了：“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不直接说明目的，还有没有更加感性的说法呢：“……因为，你很特别。”
“圣女在魔界还有什么作用吗？”
“所以我说的是‘你’很特别。”我又重复了一遍。
圣女一时间语塞，迟疑了半天才接话：“……我哪里特别？”
“你应该知道，王族和教会会对圣女洗脑，或者说灌输比如‘圣女应该为人类奉献一切’之类的观点。”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具体是怎么洗的，但应该是为了培养一个忠诚于王族的工具人，“但很显然，你没有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你很特别。”
“……什么嘛……”
圣女嘟囔了一句，又不再开口。我也没搭话，魔王二号开始在牢房里待机，我则继续阅读从图书馆借阅的书。
到了女仆服侍圣女洗漱的时候，我操控魔王二号离开了黑塔，临走时告诉圣女明早来接她。
自女仆长回归以后，变成了她和小女仆轮班侍候的制度。今天晚上是女仆长，于是我顺便问了她能不能把小女仆派给圣女。
“我无意质疑大人的决策，但是我以为***……小女仆是为服侍大人而存在，将她发配去黑塔对魔王城以及她自己都是一种无谓的浪费。”
对魔王城的仆从来说去黑塔伺候圣女是贬谪吗，难怪我看那个女仆表现得格外麻木。我也没必要对圣女太好了，还是维持现状吧。
第二天，我让魔王二号带着早餐去找圣女。在进入黑塔的时候总觉得那些看守的态度有些微妙，昨天还蔫巴的女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圣女格外热情。
难道是女仆长交代过了，我猜想。
圣女好像对周围恶魔的突然转变有些无所适从，看见我来反而松了一口气。先让其他恶魔把圣女的心理预期打下来，我歪打正着成了舒适区，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普通食材做的糕点，吃吧。”我把装着食物的篮子放在茶桌上。昨天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有意绝食，圣女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她要是再不吃我就得拿送她去人界的事情做条件强迫了。
看见圣女没什么问题就乖乖吃起来，我有一种养的兔子开始吃兔粮一样的欣慰。这才对嘛，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