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还没缓过神来时,村里面又走出来一个的扭着身子的黑壮中年女人。
女人看到抽旱烟的老汉后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栓子叔,刚从地里回来呢?”
抽旱烟的老汉含糊的嗯了一声,“老李家的,你这手上提着什么呢?”
女人说到这里火气就窜上来了,把手上一块血糊糊像肉一样的东西提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招娣那死丫头,胎盘都吃掉了,才剩这么一点!”
老汉多瞅了几眼,“那赶紧搁回家放井里头晾着吧,这天气热,别等一下坏了。”
女人摆摆手,“哪能多放呢。”
说到这里,她刚刚还尖酸刻薄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难得的露出几分慈爱,“我准备今天晚上就把这胎盘剁成肉沫包饺子,给我家耀祖吃,他最近累坏了,可得好好补补。”
苟爷听了这几句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悄悄向薛袅袅问道:“她刚刚口中的「招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招娣」吗?招娣吃了自己身上的胎盘?听那样子好像是……生吃?”
薛袅袅低头一下一下的撸着怀里黑猫的脑袋,脸在阴影处看不清神情,淡淡道:“只是遵循动物本能而已,母的都会舔舐幼崽,吃掉胎盘,补充身体营养,如果母亲身体孱弱,是可以吃自己胎盘的,这其中的好处谁又能解释的通呢?”
苟爷声音更小了些:“那这个女人还要把剩下的胎盘拿回去吃?这不是人家身上掉下来都一块肉?她……她不嫌……”
苟爷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薛袅袅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连桐桐推了一下有些反光的眼镜,“也许是他们这边的陋习吧,毕竟这个村子看起来就很落后。”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女人就提着手里的胎盘急忙走了。
见女人走了,李妩如蒙大赦,赶紧上前一步问道:“大叔,刚刚那个大娘嘴里的招娣是叫李招娣吗?她在哪呀?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老汉听到她这么问,连抽旱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们,“你们不知道?”
他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锐利,扬起锄头,“说!你们到底是谁?!是不是王天师带的那几个小的!”
锄头尖反射出一片冷光,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一个措手不及间,脑袋都差点被锄头劈开!
几人连忙狼狈的四散躲开,矢口否认:“不是不是!”
可是锄头听不懂人话,依旧挥舞得虎虎生风,众人不敢再问,只能抱头鼠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头都不要回!赶紧跑!
夜色中多出一堆仓皇失措狼狈出逃的人影,众人一直跑到看不到他了才停下来。
苟爷气喘吁吁,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吓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余惊未消道:“他那锄头是真凿人啊!”
“刚刚那个老头喊那个女人叫‘老李家的’。”薛袅袅扶着墙有些微喘,但却迅速点出关键道:“所以我认为,他们口中说的「招娣」应该就是我们任务中那个「李招娣」,也就是难产死了的陈二麻子的媳妇儿。”
连桐桐平静点头,“嗯,这些信息都对得上。”
苟爷惊愕抬头。
本来以为会贯穿全文的李招娣结果一开始就死了?!那我们怎么实现她的心愿?
他紧皱眉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难道是……她生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薛袅袅看他一眼,“有很大的可能。”
李妩似懂非懂,“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去找那个陈二麻子家在哪?”
“不用找了。”这次出声的是一直都很安静的唐乔彧,他再次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你们看前面。”
众人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脸色一喜,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前面的那户人家应该就是村里办丧事的主人家,从它敞开的院门可以看到里面布置的灵堂,非常明显,门口还有稀稀拉拉一些花圈和白麻布。
突如其来的阴风将门口的白麻布吹得高高扬起,飘飘荡荡,烧到一半的纸钱也随之漫天飞舞。
这时,一个男人畏畏缩缩的走出来关院门,他穿着白色粗布褂子,腰上用一根麻绳系上了,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得很,因为常年弯着所以驼了的背显得有些窝囊。
男人看见几个陌生人站在门口后神色一怔,有些微微讶异,关院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晌后,他犹豫着问:“你们就是我请的那几个守灵人?”
他自己开始自言自语:“来得这么快啊。”
苟爷脱口而出:“什么守灵……”
薛袅袅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笑着应道:“对,我们就是,方便进去吗?”
陈二麻子极快的扫了他们一眼,低声道:“跟我来吧。”
院子里面还有几个农村妇女,她们一边跷二郎腿一边嗑瓜子,眼睛跟雷达似的上上下下将几人扫了个遍。
其中一个女人嘴皮子一碰一翻,瓜子皮便吐到刚走进来的陈二麻子鞋面上。
陈二麻子头低得更低了些,加快脚步匆匆越过她们走了,薛袅袅他们也只能加快步伐跟上他。
刚刚吐瓜子壳的女人见他那窝囊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一尸两命多晦气,陈二麻子家里又没人,李招娣也没给他留个后,现在好了,都要特地请人来哭丧守灵。”
声音不小,没走远的几人其实听得到,薛袅袅动作一顿,想起刚进村门口那个黑壮女人说的话。
她不难联想到,李招娣死前拼尽全力吃下自己的胎盘,应该也是很想储存力气活下来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而那边女人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李招娣不是有个弟弟?”
“弟弟?”回答的声音显得很鄙夷:“那李家人个个都是黑心肝的白眼狼,特别是她那个弟弟,吃席跟抢一样,吃完席两嘴一抹就走了,别提多难看了!”
“招娣走了,我们这些邻居好歹也会帮衬一下,李家的人?他们肯帮忙端一个盘子烧一张纸钱,我还要跑出去看看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