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响起一点起床的动静,妇人在里面对着镜子扎头发,她哼着歌,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好事,调子轻快愉悦。
扎好头发后,她走到堂屋大门后,还未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妇人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门栓被缓缓推开,她轻手轻脚的从门缝里挤了出去,神情愉悦,像个即将丰收的家庭主妇。
可看清房梁上吊着的是什么后,她整个人蓦地僵住,歌声也戛然而止。
房梁上晃晃悠悠吊着两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暗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往下坠。
门被打开,门缝中夹着的一张纸也随之颤颤巍巍往下掉,妇人看了半晌,弯腰将那张纸捡起来。
【亲爱的妈妈:】
【您每次都要帮他们剪120个指甲,真是太辛苦了,我实在看不得您这么劳累,就把他们的手脚都给剁了,对了,今年是不是还没腌过年吃的腊肉腊肠?我用他俩的断肢都剁碎腌了,灌制成了腊肠,咸口辣口都有,不用感谢我。】
妇人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至极,把那张纸捏的嘎吱作响。
薛袅袅倚在门边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没睡好有些疲累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听到动静的妇人倏地转头冲她怒目而视,眼里恨意浓重,薛袅袅只是微笑着,冲她微微颔首。
她语气温温柔柔的又重复了遍:“不用太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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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其他院子早早吃完饭后,最后面那个小院子慢吞吞的跟着燃起炊烟,不一会儿,炊烟断了,米汤香味溢了出来。
薛袅袅站在灶台边拿碗盛稀饭,苟爷小心的挤过来,心惊肉跳的小声问道:“你杀了那两个孩子?”
薛袅袅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往碗里盛了一勺,锅中就剩一些汤汤水水了。
苟爷大惊:“那可是重要的Npc!我们现在连一点通关的线索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就……”
不过看到薛袅袅无动于衷的神色后,他瘪了气,声音有些闷闷的,有气无力道:“袅啊,你动作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杀了就杀了呗。”薛袅袅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杀他们,也没有说是那两个孩子先起的杀心,她只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手指朝后一指,“你看,连「妈妈」都没有说我什么。”
苟爷呼吸一窒,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妇人就在院子里拿着一把扫帚忙碌的扫地,头埋在阴影里,脸看不清表情。
“你放心,没事的。”薛袅袅安慰他一句。
苟爷复杂的收回目光,心想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四人蹲成一排沉默的吃稀饭,像一排鹌鹑,房梁下一大滩氧化发黑的血迹。妈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房梁上吊着的“腊肉腊肠”也不见了踪迹。
薛袅袅与苟爷蹲在一起,柳相权与陈薇蹲在一起,两波玩家彼此之间陷入一种隐隐戒备又互相拉扯的古怪诡异气氛。
“他们是不是在怪我们一言不合把那两小孩杀了?”苟爷满脸忧愁,偷偷和薛袅袅咬耳朵:“要不要和他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薛袅袅脸色平淡,“他们不问,我们就不说。”
苟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薛袅袅转头看了眼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又看了眼奶奶紧闭的房门,看到那间房门后,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耳朵,被咬出血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虽然奶奶一直不太正常,但在她心里,奶奶的危险程度是最小的,小于「弟弟妹妹」,又小于「妈妈」。
「妈妈」这个人一直都显得无害,勤恳朴实兢兢业业,甚至杀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也没说什么,但在薛袅袅的直觉中,她反而是最危险的那个。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像是脚步声,薛袅袅被这声音扯得回过神来,低下头,筷子缓慢的拨动着碗里的稀饭。
在这两天,规则似乎都相继浮现了,【在饺子里吃出了其他任何东西】【弟弟妹妹永远不会觊觎我口袋里的糖果】【砂糖橘只会出现在果盘里】【奶奶手上没有戴红绳子】【除夕夜后,凌晨1:02分准时燃放烟花爆竹】……
只有……
“笃笃”
外面的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脚步声停在院门处,门被轻轻敲响。
“有人敲门。”苟爷犹犹豫豫的站起来,紧抿着唇惊疑不定的望着院门。
他已经知道外面是谁了。
陈薇在听到敲门声后就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看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栓上面,苟爷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冲过去摁住她的手,“你干嘛啊?”
陈薇不耐,言简意赅:“我开门。”
苟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似乎是想张嘴说什么,可在最后关头他却又闭了嘴,目光克制的瞟了一眼堂屋里面,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开门,你、你……你疯了?”
陈薇嗤笑一声,若有所指的嘲讽道:“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规则不止有第九条。除了规则9,还有规则3。”
【9、妈妈说爸爸今晚加班,如有一个自称爸爸的人敲门,请一定不要开门】
【3、请一定要参与家庭集体活动,例如吃年夜饭、看春晚、拍全家福】
拍!全!家!福!
苟爷如遭五雷轰顶,怔松的松开桎梏她的手,这条规则实在是太隐晦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年是阖家团圆的节日,拍全家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苟爷紧紧拧着眉,表情纠结。
陈薇看出了他的顾虑,特地指出:“一家人完完整整的拍合影,这才叫全家福,但是爸爸敲门我们不给开,他不在,那还算完整的一家人么?”
苟爷只觉得嘴里苦巴巴的,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着急和苦色,他转头求助似的看向薛袅袅。
薛袅袅终于开口:“不能开。”
苟爷肩膀塌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薇瞥了她一眼,“你说不能开就不能开?”
薛袅袅语气认真,神色冷静,“对,我说不能开就是不能开。”
陈薇又嗤了声,这次神情更加不屑,语气也更咄咄逼人:“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权利说这句话?这里的玩家难道就你一个人吗?”
“不能开。”薛袅袅直视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陈薇不听,她手放在门栓上,临要打开时还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