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糖果纸撒出去后,薛袅袅心绪才真的静了下来。
其实早在刚接触到柳相权他们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有些奇怪,但当时又很别扭地不知道哪里奇怪,后来才终于恍然,他们就像几个没有肉和骨支撑的纸片人,所有的一切都太过于脸谱化了,就连演技都浮于表面。
都是活到总决赛的玩家,陈薇怎么可能那么鲁莽?那么愚蠢?
柳相权更是,太漏洞百出了。
而且在刚到面临选房间的那天,如果那真的是苟爷,意识到了被为难后不会绞尽脑汁在门口给自己留下线索?帮自己排除选项?
退一万步讲,就算苟爷没意识到或者没来得及留线索,怎么会有五个房间,五个房间又都那么恰好的具有迷惑性,就像挖好坑等着她跳进去一样。
还有奶奶,她曾凄厉的喊出「他们」都是坏人。那个「都」字很微妙。
想通后,如拨云见雾般,之前一切不对劲的地方瞬间都有了解释,薛袅袅曾经也思考过,是不是他们被污染了,所以她用了【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特殊道具试探,可他们一个都没被控制,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明白过来了,这只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而已。
面前的空间忽然撕裂开,跃出一只肌肉流畅漂亮身姿矫健的金钱豹。
金钱豹没有动,它立在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倦懒倨傲的甩甩尾巴,金黄色的兽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薛袅袅迟疑了一下,上前两步,见它没有抗拒才微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低喃道:“你是来跟我告别的?”
豹子从湿润的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权当回应。薛袅袅忍不住又揉了揉它的脑袋,声音低不可闻:“再等等,还没这么快。”
豹子高傲的睨了她一眼,原地消失不见了。
薛袅袅摸了摸手腕上还在的刺青图案,缓缓起身,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院子,语气像清晨的薄雾一样淡,透着股腻烦乏味了的厌倦感:“结束吧。”
当你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向某个虚无的方向直直看了过来,那双黑眸视线沉沉,就这样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镜头。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艹!”有人在办公室看直播失手打翻了咖啡杯,泼得一身狼狈;有人不小心手抖删掉了自己刚做的工作报表;有人走在人群熙攘的十字大街撞到了其他发呆的人;有人在阶梯教室惊呼出声,惹得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目光犀利的射过来。
回过神来后,弹幕如爆发的海啸般疯狂反扑,将整张屏幕牢牢占满,挤得密不透风,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破!
——她是开了天眼吗??!!!
——****!她怎么比我们这些拥有上帝视角的人还要厉害!
——猝不及防跟她对视上的时候毫不夸张我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怎么发现我们的?不是,她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怎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是我没发现还是我漏看错过了什么?[恍惚][神经错乱]
——啊啊啊楼上别说了!!不管怎么想都细思极恐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为她拉了坨大的,没想到她玩了票大的
——之前她看都不看就将那些糖果纸全扬了的时候,我恨不得跑进去趴她耳朵边告诉她那些糖果里面有线索,可现在看……原来人家是在扮猪吃老虎,倒是我自己像个小丑……告辞[咬手帕哭][含泪跑走]
——咦?之前叫人家是水冠的那群人怎么都不见了?[明知故问表情包]
……
热度上涨飞快,最末端那个指甲盖大小的格子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极速飙升,从名不见经传的角落牢牢占据一百个格子的最中心,且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薛袅袅对外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只是自顾自对着眼前的院门,目光审视。这一轮没有告诉玩家任何通关方法,是因为这局的目的本就不是淘汰,而是排名。
至于怎么通关……既然这不是一个死局,那么答案应该就摆在明面上才对。
她视线下移望向院门那把锁,在外务工的儿女们回家过完年,自然就该走了不是么?
眼前这扇门,第一次开是「死」路,外面有‘温柔可亲’的妈妈在等他们,当人们因恐惧而心生抵触,下意识把这个选项摒弃的时候……那第二次打开,会是截然不同的「生」路吗?
薛袅袅几乎已在心里确定,只要打开门,走出这个名为“家”的牢笼,就能通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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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拥有各个机位和角度的镜头、足有一面墙壁大的屏幕下,被直播玩家的一切动作都无所遁形。
所有观察员都控制不住地直起上半身,为自己要亲眼目睹和见证大赛冠军的诞生而期待激动!
薛袅袅看向院门了!
薛袅袅抬脚了!她要去开门了!
薛袅袅……气定神闲的坐下来了?!!
???
她坐下来的动作像是给烧得滚烫发红的钢铁上泼了一瓢冷水,场面立即降温凝固,外面所有观察员激动的神情都僵在脸上。
许久后,一名观察员弱弱的、迟疑地问:“她在……干什么?”
是啊,她在干什么?这是此刻所有观察员和看直播的观众脑子里冒出来的话。
很多人下意识蹙眉,显然是不能理解。
最初的激动和惊艳褪去,那名观察员发出更深的迷惑:“她应该是发现了通关方法吧,为什么不出来?”
另一名观察员瞄了眼旁边小了近一半的屏幕,憋不住了小声道:“安源也有动作了,她再不出来,可能就不是第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