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青仙舟一直以来都是仙舟联盟实力的一面招牌。
而能让曜青拥有如此名声的,其下云骑功不可没。曜青所到之处,任何余孽不生。无论前路是如何艰难,曜青云骑都会义无反顾、前赴后继,用鲜血,让曜青的虹光染遍大江南北。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人英勇,就会有人怯懦。
少有人提及,如今威名赫赫的飞将裳虹,过去,就曾经当过逃兵。
有人生来就是天赋超绝,意气风发在战场上可以驰骋,那么就会有人不适合战场,见到鲜血就会慌乱。
但作为曜青李家的一员,裳虹别无选择,当身边人都身披坚执锐,纷纷扬扬奔赴丰饶战场的时候,裳虹刚成年也需要接受这样的宿命。
为了曜青李家的名声。
为了曜青。
为了……仙舟联盟……
战场的屠刀总是平等落在每一位士卒之上。前一秒还说闹的,下一秒就身首异处,或者永堕魔阴。
几乎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但每个人都不得不去为自己身后的家人去战争。世界上少一只丰饶孽物,那么自己家园就会减少一份被丰饶军入侵的可能。
丰饶与巡猎就是这样一对死对头,千年以来,争斗不休。
不是所有丰饶势力的人都痛恨巡猎,也不是所有巡猎的子民都想对丰饶赶尽杀绝。
但他们背后的命途不允许他们因为这些小小的私心而偏移。也许曾经也会有人幻想丰饶与巡猎真正有一天可以坐下来好好交流,摒弃千年的战争。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贪婪的扩张是丰饶的践行。
那么复仇与光复就是巡猎的主张。
战争远比其他命途的斗争来得直接,它比神秘与记忆的斗争更见血,也比存护与毁灭的抗争更绵延。
当裳虹身边的云骑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一个又一个云骑扛不住战场的重压堕入魔阴对旧友挥刀相向,她崩溃了。
学堂考核,她完全没有问题。
平日训练,她也能取得甲等。
她以为战场和学习一样,但大错特错了。平日的云骑训练,见不得血,原来,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没有勇气的士兵,在战场是只能被压垮,在密不透风的丰饶军的压榨下,裳虹选择了逃避。几乎所有曜青人都受到过“鲜血教育”,裳虹当然不例外,但精神的崩溃压垮了她的愧疚,在整个小队都慷慨赴死的时候。
她逃了,躲了起来。
一直躲到了整场战争的结束。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就这样,她成为了这场战争少有的幸存者,但裳虹知道,自己被打上了“逃兵”的标签。等回到曜青,她会接受严厉的审判,李家会以她为耻,她的未来会被钉死,在忏悔中度过余生。
她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曜青。
她不想躲一辈子,这或许是她对自己人生仅有的勇气。
不出所料的,她接受了曜青云骑的审判,她被发配到一处矿场,作为免费劳力工作余生。这是逃兵的处置方案之一,算是最轻的一种方案。
仙舟联盟虽然主体都是仙舟,但还是会停泊在不少资源丰富的地方发掘资源的,这些资源也是仙舟联盟的主要财政来源之一。
开发矿源,在仙舟联盟看来,也是对这些逃兵的“废物”再利用了。
怕死的士兵有什么用?不如就当苦力得了。
在他们这些人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成为云骑那一刻起,他们就背负上了云骑的责任。不履行这份责任,自然会有惩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裳虹会在这片矿场安度余生。
这对她来说无外乎是另外一种活法,毕竟对长生种来说,所谓余生的概念,也不过是一次次一瞬间的集合。
稍纵即逝。
但转折还是出现了,丰饶军不知何时探知到了裳虹所处这一片矿脉的详细情报,绕过曜青主力偷袭大后方。
战争,取胜关键除了战力,当然还有经济。
丰饶势力的顶端军事家大有人在,不然丰饶与巡猎的战争不会持续这么久还不分胜负。
这是裳虹第二次直面战场,面对那似曾相识的丰饶军的刀刃,她本能退却,看到它们这群怪物,她就想到了那些一个个死去的伙伴。
她们的亡魂似乎还在呻吟裳虹为何不去陪他们。
可以想象,已经决堤的大坝,崩溃会更快,裳虹再一次选择了逃,但这一次,没有人会在为她冲锋掩护挡刀了。
丰饶军入侵这块矿脉仿佛狼入羊群。
明明整个队伍人数比丰饶军多上好几倍,但都丝毫没有对抗的勇气,大溃逃,发生了人踩人的事件,一时间,被同伴踩死的,比被丰饶军杀死的还要多。
女子体力大部分情况不如男。
在人潮之中,她被推倒在地,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翻滚到一角避免被踏死的结局,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断承受着那巨大的践踏力。
剧痛让其逐渐昏迷,在虚脱与无力中,她意识到了终局。
临死之前,她似乎获得了一丝释怀,那是一种对自己糟糕的人生的原谅。
但事实是,她没有死,应该说,距离死大概也就只有半刻光阴了,把她从死亡的阴河里拉回来的,是一个有些半透明的人。
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些记忆命途或者神秘命途的人都可以做到。
但此人恰恰是……丰饶势力的人。
男孩双手合十反复在吟唱什么,裳虹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每个长生种其实恢复力都很强,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会随时间快速恢复,但裳虹之前所受的伤显然远超致命伤的范畴了。
当裳虹缓缓睁眼,以为自己已经魂归冥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没有死。
“你……”
“别说话,你内脏遭受巨大压迫,要完全恢复还需数天。”他打断道,“醒了就离开这吧。”
裳虹的话顿时噎在肚子里。
刚刚才发一个音,就让她肚子翻江倒海,正如他所说,她内伤极其严重。
但她还是非常在意,一个丰饶势力的人为何要救她。
还是救一个不值得被救的自私自利的小丑。
很快裳虹就发现,她似乎想错了,男孩徜徉在人山人海的尸体边,寻找一个又一个气息尚存的人。
他一个又一个全力救治过去,但真正救回来的,却自始至终只有裳虹一人。
至少,裳虹身边的情况是这样的。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裳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退拽着虚弱的身子追了上去。
也许是他本就专心行医,又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似乎在靠近自己,他慢慢把步调放缓了,目光平静地看着追过来的裳虹。
他身形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样,让人感到诡异。
他会不会是岁阳呀?
“如果你是来道谢的,不必如此。我只是想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喃喃道,“对,我是丰饶势力的人,但我不是丰饶军,我一样痛恨丰饶军。”
“好了,别打扰我救人了。”他说罢就继续离开了。
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