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能谈的?”清风道,“若他们是至善之士,我议论上几句,就算被听到了,他们也定不会与我计较。若他们本就罪恶滔天,那我就算骂他们也是应该的。”
“你竟是些歪理,”许清心道,“三尊平定天下,就算没有至善之德,也定不会是罪恶滔天之辈。你这般口出狂言,当心染上无端因果。”
“师姐,”清风道,“我见识短浅,不知古往今来。这世人到底从何而生,妖魔又是因何而起?”
许清心道:“古籍上说,天地本是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少年,混沌分成清浊二气,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至此天地乃成,万物方生。据说那时并无人类,后有伏羲女娲造人,耕田种谷,繁衍生息。远古时妖兽众多,本是互相为食,自人类变多,它们便改食人。后有一女感天地灵气而孕,产下三婴,那三婴便是如今天庭三尊:元始、通天、老君。三尊生而有灵,沟通天地真气,创下修仙之法。他们传授世人法术,与妖兽抗衡,无穷岁月之后才成了如今局面。”
清风之前不曾听过这关于创世的传闻,今听师姐讲出,忽感天地之悠长,生命之不息。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世间既本是一片混沌,又为何突然分出天地。
他将疑问讲出,许清心摇摇头,说可能天地的出现并没有道理可言,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成。
清风不再细问这过于古老之事,便道:“师姐,仙门自诩不凡,但说到底还是扎根于土、立足于地,与凡人没有不同。既同在这方天地之间,为何仙门真气充沛,出了仙门便稀薄无比?仙门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将这天地中的真气占为己有?”
“仙门没有这个手段,”许清心道,“仙门的真气是由天庭传下,为了保证真气的稳定,所以才要认真完成四方神下发的除魔任务,否则天庭不传真气,整个宗门的人都要像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这么说天庭倒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立,”清风道,“若非他们掌控真气,让仙门修士与妖魔制衡,恐怕凡人早被妖魔吃光了。”
“是这个道理,”许清心道,“想来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是自私的吧。不过也有例外,咱们宗主就常年在外除魔。还有铁旗峰的秦师兄,他跟别人不一样,从不把除魔当成任务,而是真心为凡人解决魔患,有时还会干冒风险,主动下山除魔。”
“师弟,”她轻叹一声,又道,“你之前也一定以为我会像秦师兄那般吧?只可惜事实与你想的不同,我是一个能毫不留情对普通百姓挥剑的人……”
“师姐,你怎又说此话?”清风道,“你是为了我才杀人,不该把这罪孽揽到自己身上。”
“可挥剑的是我,不是吗?”许清心道,“你不用再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杀了便是杀了,我认错,但我不后悔。若有报应,尽管来便是。师姐福薄,这世上愿意待我好的人没有几个,你肯接受我的不堪,我自当甘愿为你付出一切,千人也好,万人也罢,若有一日全天下都要与你作对,我都会挡在你身前。你对,我舍身相助,你错,我就陪你一起犯错,这就是师姐想做的事。”
清风听师姐此言,顿觉心头一热,血气涌上脸。他羞愧无比,又觉得前路忽然有了亮,他誓要像她一般,率真、坦荡。
“师姐,”他道,“你不是说要在世俗逗留些时日,现下想去哪里?我钱财带的足,够咱俩随意吃喝。”
许清心莞尔一笑,道:“师弟,你身上可是有空间法宝?”
“有,”清风道,“之前怕暴露,所以没跟师姐说过。”
“看来你的师父不一般,”许清心道,“空间法宝极难炼制,师姐有些好奇,你能不能拿出来给我观摩观摩?”
清风犯了难,这法宝材料过于古怪,若是拿出来给师姐看,就好像是把明月扒光了衣服,又剖开身子,放到别人面前展览。虽然两人互有怨隙,但这种事却是做不出来。
“你师姐想看,那就拿出来给她看呗,”明月开口,阴阳怪气道,“反正你这狗徒弟心里没我,又何必在乎我难堪?”
许清心见清风不拿,自是不会强求,赶忙道:“师弟,这法宝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一定很珍惜吧?是师姐不好,非要强人所难,你别介意。”
清风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尴尬地点头。
许清心笑了笑,忽又变得哀戚,道:“师弟,有些事我不该乱打听,可是这里面关乎你的癔症,我还是得问个清楚。”
“师姐,你说。”
许清心道:“你平日里看到的幻觉便是你师父,那你……你师父去了哪里?”
“她……”清风先是支支吾吾,随即目光变得坚定,“她死了,我亲手杀的。”
许清心“啊”了一声,本是想问个明白,好知道如何解决这幻觉的事,结果却是听到不得了的回答。
“这……这……”她变成支支吾吾,“这是为何呀……”
“她要夺舍我,结果被我反杀,”清风道,“她的记忆进到我脑袋里,所以出现了幻觉。”
“竟是这样,”许清心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师弟的脸,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好歹曾有父母师父疼爱过,可这师弟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牺牲品,“可是,你师……她既然只是记忆进入了你的脑袋,又为何会变成你能看得见、又能对话的幻觉呢,这不太对劲吧?”
“我也不知道,”清风道,“管他呢。”
许清心点了点头,双手攥紧拳头,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直握得手都发白,终于问道:“师弟,你和你那师父,就只是师徒关系吗?”
清风狐疑地看向对方,问道:“师姐,你这话是何意?”
许清心咬了咬牙,道:“你们两个可曾……可曾做过……做过有违师徒之伦的事?”
她说完整张脸都红了,用手捂住发烫的面颊,嘀咕道:“天呐,我怎会问出这种话……”
“做过。”清风回答地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