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偏移,清风一伙人仍在商量。他们已经拟出一个有五成把握杀掉九天玄女的计划,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直接和九天玄女决一死战,还是藏在暗处,等南方神前来,待二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再趁机一举将其擒获。
客观来讲,若是直接决一死战,五成的胜算也代表了五成的败机,而且南方神随时可能出现,若他突然介入,那清风他们便成了鹬蚌相争的一方;若选择不动手等南方神前来,到时很有可能出现九天玄女和南殷崇岳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鹬蚌虽争,但无一方受伤,自然也就没法渔翁得利。而让清风一伙对付两个金甲,胜算全无。
凡是计划都是一种赌,赌不会有意外的发生,若真是手拿把掐的事,也就没有计划的必要。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南方神已经来了,正陷入自己给自己布下的阵中。
清风更偏向于等,她认为九天玄女谋划这么久,定是有把握对付南殷崇岳,但也不会轻松,一定会出现两败俱伤,或是一死一伤的局面。而且这种局面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借鉴九天玄女的做法,顺便夺了南方神祠,这样一来催动死而复生之法的真气也不用愁了。
秦忠的想法和清风不同,他倾向于立刻动手,五成的胜算是客观的考量,但他主观上认为自己一方会赢,因为所需的条件都已具备。他不认为九天玄女和南殷崇岳有办法破掉对方金甲,除了清风之外,这世上能破金甲的不会超过五人,而这五人也不会来昆仑。
皇鸟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更赞同清风的选择,因为她恨南殷崇岳。若清风的想法是对的,便可以顺便除掉那凶神,自己的一切苦难皆由他起,杀了便能解脱。但她也觉得秦忠的想法有道理,在她印象里,南方神与西王母的兵器皆不能破开金甲,所以双方谁也伤不到对方。与其多等来一个敌人,不如孤注一掷,现在就去拼那五成把握,与九天玄女一决生死。
其他人也各有想法,但他们的想法没有任何分量,在这里能做决定的只有清风与秦忠,就连皇鸟都没资格。
月光渐渐淡去,跟天色融到一起,清风与秦忠达成一致,准备先去杀九天玄女。
“天黑视线不好,大家也都困乏,”清风道,“待天一亮,咱们便出发。”
众人各自倚靠树干,闭上眼睛,朱厌不需要休息,瞪着眼睛行警戒之职。
皇鸟睁开眼,轻声走到清风身旁,坐了下来,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怎么不睡?”清风道。
“跟你在一块,总感觉时间都变长了,不过几日的时间,却好像过了许久似的,”皇鸟道,“明日便是最后一战,我睡不着,就想靠在你身边说说话。你睡你的,别理我就是。”
“你还恨我吗?”
“你真的在乎我恨不恨你吗?”皇鸟道,“不用装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在你心里我终究只是外人,比不上你师兄,比不上你意识里的那位。”说着蹭了蹭清风肩膀,又道,“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这样说?”
皇鸟沉默了半晌,抹了抹泪,道:“我待殿下如亲生儿子一般,以为这辈子心里都只会有他一人,可当穷奇法术一过,痛苦袭上我心的时候,竟然还感到了一丝轻松,我不该这样的。”
“你这辈子不容易,先享福后受苦,苦难会愈苦。”
“是啊,我累极了,曾经有好几次都想过死掉算了,可殿下还在,我怎能弃他不顾?如今他先走一步,我不用再忍受了,”皇鸟将下巴放在对方肩膀上,嘴对着耳朵,又道,“清风,明日若是不敌九天玄女,那我们便一起死。”说着张开嘴,轻咬对方耳垂,“我只有你了,无论你愿不愿意,生死我都要和你一起。”
“你放心,”清风道,“咱们都会活下来,我带你去仙门,从此不用再漂泊。”
“你呢?”皇鸟道,“你不会留在仙门的,对吗?到最后你还是会抛下我的,对吗?”
清风没有回答,皇鸟也不再问。她的鼻尖蹭着他的脸,手向下一摸,道:“需不需要帮你放松一下?我们要对付的可是九天玄女,你心里一定在紧张。”
“不需要,”清风道,“该紧张的是她。”
皇鸟吐出一口热气,双手扳住清风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腿上。
“这样会舒服一些,”她道,“睡吧,若你想了,随时叫醒我。”说着闭上了眼,紊乱的呼吸没一会儿就变得平稳,她睡着了。
“真是个体贴的贱女人,满脑子都是讨好男人的法子,”明月瞪了清风一眼,“怎么不让她帮帮你?”
清风没有回应,没让皇鸟替自己发泄,便是对明月最好的回应。
另一边,南殷崇岳仍在琢磨破阵之法,却是找不到任何破绽,也看不出阵眼在何处。正思索之际,忽地大笑三声,似在嘲笑自己。
“九天玄女,我开始佩服你了,”他道,“原来阵法还可以这样布置,想不到这阵眼就是我自己。”
“南殷崇岳,”九天玄女骑着青鸟停在夜空,“你终于想明白了,不过比我预计的要晚得多。”
“最高明的阵法原来是让对方自己困住自己,”南殷崇岳道,“就算这次昆仑之行没抓到那太子长琴,被你连困三次也算有所收获。我真是舍不得杀你了。”
“你本来也杀不了我,”九天玄女忽地从青鸟背上跃下,双剑高举,对着南殷崇岳头上砍去,“我的阵法在困而不在杀,要杀人,还是用剑痛快。”
南殷崇岳冷笑一声,右脚跺地,立着的艳阳戟震起,被他一握横在头顶。
剑戟磕出脆响,九天玄女后退两步,左手秋刑由肩侧斜上刺出,右手霜厉则是从腰畔指向对手。
南殷崇岳以戟杆挡住对准自己咽喉的一刺,至于指向丹田的那一剑则是连管都不管。
神剑在金甲上划不出浅痕,金甲亦不能将剑锋硌出缺口。
九天玄女转身便走,一跃上了青鸟的背。
“想找太子长琴就向北。”她只留下这句话便飞远。
天亮,清风众人起身向南,他与开明郑伦藏于息壤中土遁,秦忠朱厌则是骑在雷公背上,皇鸟单飞。这种分组方式是击杀九天玄女计划中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