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王旅长,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龙局长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这王旅长他认识,在酒桌上喝过酒,但是因为此人为人不咋地,所以,没怎么往深里交,再说,警察和军队不是一个系统,联系的也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军队说开拔就开拔,跟警察没法比,警察基本上都是坐地户,不怎么流动。
肖二冠跟在王旅长的身后,显得不伦不类,他不敢正眼看人,低着头缩在后边。
“龙局长在啊,幸会幸会。”
王旅长一抱拳,然后回头找肖二冠,心里却骂开了,他妈的,你不是给老子上眼药么,龙局长在你怎么不早说。
龙局长是徐州警察 的头头,王旅长就是想给肖二冠撑腰,也得顾忌龙局长的面子不是,肖二冠是谁,龙局长是谁,王旅长分得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为了肖二冠得罪龙局长呢。
肖二冠被吓得一个激灵,他哆嗦着说道:“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王旅长不知道肖二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龙局长的态度他却看在了眼里,显然不欢迎自己。
肖二冠只好点头,要说知道,那王旅长能恨死他,弄死他的可能都有,所以,他只能说不知道。
肖二冠不是不知道,他是没想到,肖二冠捂着脸逃出云龙饭店后,他在大门口愣了一会,心里愤愤不平,他妈的,这叫什么事,花钱请虎爷摆事,没想到人家反倒认了同门,不但不帮他,还站在他的对立面,也力促他把泗洪帮解散了,肖二冠不甘心啊,想了又想,才想起王旅长。
肖二冠在云龙饭店门口捂着脸上了一辆黄包车,他看到警察局的龙局长碰巧下了黄包车,两人隔着一条马路,虽说认识,但都没有打招呼的心思。龙局长作为官面的人物,当然不可能降尊纡贵跟一个江湖人士打招呼,而肖二冠则没那个心思。
王旅长回河南老家过年去了,估摸得过完十五回来,肖二冠等不到十五,最终决定找王旅长的副官,他的本家肖光良。他不求别的,只要不解散泗洪帮就行,至于花钱,他倒愿意拿出一大笔来,甭管是给谁,只要能过了小安那一关。
肖二冠急忙找到王旅长的驻地,没想到巧了,王旅长刚从河南回来,为什么早回来了,是因为王旅长的小老婆的爹突然挂了,王旅长回来奔丧。
见到王旅长,肖二冠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把怎么被小安欺负的事说了,还隐约提到了给他找的小子也被一起给弄走了,肖二冠当然不敢说那是一个人,王旅长听了大怒,当即让备马,他要替肖二冠把失去的场子找回来。
“在徐州地界上还有这么狂的人,敢让你把泗洪帮解散了,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肖二冠暗喜,有王旅长出马,只怕徐州市长都得给他面子,要知道这王旅长可顶着一个少将的军衔,级别可不低。
“知道云龙饭店谁请的客吗?”
王旅长并不傻,知道云龙饭店的分量,能在云龙饭店请客的,应当是非富即贵,怕就怕遇到熟人。
“二财神。”
“二财神?”
王旅长不好赌博,所以对二财神的大名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这名字喜庆,可是喜庆归喜庆,心里却忍不住好奇,得是什么人敢起了这个过天的名,还二财神,我倒要看看这个二财神能不能给我带来财运。
“一个赌博高手,很有名气。”
肖二冠赔着笑解释道。
“屁,我以为什么呢,还二财神,原来是个赌徒。”
听闻二财神是个老赌徒,王旅长的轻视又多了几分,不就是个老赌徒么,没什么大不了,办他就是了,他能请那个小子,想必是一伙的,干脆一起办了,料定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这是王旅长在路上的想法,可是,看到龙局长的那一刻,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龙局长来云龙饭店吃饭,肖二冠一点都不吃惊,作为徐州地界警察局的老大,其身份可想而知,人家进云龙饭店吃饭再正常不过,他哪里会想到龙局长赴的宴席是跟小安一桌呢,所以,王旅长踹开天子包房的房门时,肖二冠还满心的欢喜,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
龙局长并不惧怕王旅长,两人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谁也管不了谁,所以彼此不买对方的账也很正常。龙局长坐在那里没动,他翻了翻眼皮道:”王旅长,谁惹你了,生那么大的气,小心尿尿焦黄。“
王旅长知道不是好话,但是也不愿意低一头,于是说道:“龙局长,一切都是误会,我听二爷说,有人勒令他的泗洪帮解散,我是想知道,谁这么大的口气,就是景市长也没这权利吧,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泗洪帮解散了。”
小安叫自己大爷,龙局长当然不能不管这事,他可不想被这小子小看了,闻言后的龙局长刚要说话,小安却摆了摆手道:“龙大爷,您坐着。”
看小安的神情,龙局长知道,这小安并不惧怕王旅长,或者说,小安顾及他龙局长的身份,不让他出面跟王旅长刚硬,不管怎么说,龙局长都感到很欣慰,同时也很好奇,这小安要怎么跟王旅长过招,这王旅长一看就是来势汹汹,定是给那什么二爷撑腰来了。
龙局长端起茶慢慢地呷了一口,似乎胸有成竹。
二财神看了看,张口结合了一下,又闭口不言了,有小安在,有龙局长在,他没有说话的必要,虽然今天是他做东请客。
“王旅长是吧?”
小安不热不冷地说道,双目定定地看着王旅长,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咄咄逼人。
王旅长一愣,这小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要么是不懂事,要么是胆子大,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今天非得让他知道,在这徐州的地界上,他说的不算,就凭你一个毛蛋孩子,一句话让解散泗洪帮,你是谁,就是徐州市长也不能这么强硬吧。
“正是本旅座。”
王旅长哼了一声,要不是龙局长在座,他早就下令抓人了,哪还由着这小子不咸不淡地说话。毛都没扎齐呢,还跟老子这副口气,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知道这肖二冠是什么人么?”
小安冷冷地问道,并没有打算给这个王旅长面子。
王旅长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恼怒地说道:“肖二冠什么人?我难道不知道?哪轮到你小子说话,还大言不惭地让他解散泗洪帮,我问你,你小子算哪棵葱?”
龙局长刚要站起来,小安把他按住了,小安笑着对王旅长说道:“就凭他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我留他一命就算是好的了,哼,你还来兴师问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不辨黑白的人,真的是瞎了这身军装了。”
王旅长为之气结,在这徐州的地界上,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就是景市长也不敢,可这小子敢,正应了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旅长还没说话呢,他身后的一个护卫却说话了。
“你小子谁啊,敢这么跟我们长官说话,这叫以下犯上知道不,信不信把你抓起来。”
龙局长并不说话,端着茶杯把玩着,他倒要看看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
小安才不管呢,一开口就是主打一个不客气,别说一个小小的护卫,就是王旅长我都不放在眼里。
“我是谁,你管的着嘛,主子没说话呢,哪轮到狗出来嚷嚷。”
王旅长的卫兵急了,被一个半大小子骂了,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血一下子涌上脑子,脸变得通红通红,他掏出枪指着小安道:“我弄死你个龟孙,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听到哎呦一声,随着一声哎呦,又一声当啷声响起,杯盘破碎的声音。原来是一个茶杯打落了护卫的手中枪,护卫的手中枪又掉下来砸了桌上的盘子。
一个茶杯堪比暗器,这手功夫,在座的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好几个自诩也会个三拳两招的,可这手功夫没人自信能达到。
这是小安出的手,快捷无比,根本让王旅长的护卫反应不过来。
护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小安这手功夫彻底惊呆了他,这小子就凭一个茶杯就能打落自己的手枪,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敢嚣张了,手腕断没断还不好说呢,他突然后悔有些冒失。
另一个护卫暗自庆幸,幸亏没招惹这小子,否则受伤的必是自己无疑。
王旅长的脸色不好看了,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卫兵,这跟打他的脸有什么两样。他勃然大怒,指着小安道:“来人,给我绑了。”
龙局长不能坐视不管了,当着他的面绑人,那是没把他这个徐州的警察局长放在眼里。再说,放着坏人不抓抓好人,管你是旅长还是师长,至少在他跟前,要经过他允许,因为这徐州地界上的治安归他管,说句不好听的,这王旅长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安微笑着拍拍龙局长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但是,作为长一辈的人物,哪怕小安再让他稍安勿躁,他也得表达他的立场不是,当着我的面要抓我的人,把我当什么了,我的话算放屁吗。
“王旅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做坏事的人你不抓,你抓好人,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过年过傻了。”
王旅长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龙局长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语只差没指着他鼻子骂娘了,他岂能容忍,大家都是扛枪吃饭的,谁怕谁啊,再说我扛的枪比你的长,我管的兵比你多,大炮我都有,我会怕你,小小的警察局长而已,凭什么在我跟前吆三喝四的,我呸!
“龙局长,我给你面子,你就是局长,我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天,谁来都不好使,我就得把这小子抓了,别问我为什么,就凭他藐视长官这一条,我就不能放过他,娘的,在老子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他撒野。”
“王本桥,你太过分了吧,什么时候军队的开始管地方的治安了。”
龙局长当仁不让,要真的让王本桥把小安带走的话,他这个徐州警察局的局长算是白当了,自己也没脸见亲娘舅了。所以,无论如何,龙局长都不能看着王本桥把小安带走,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他占理,就是闹到南京政府他也不怕,那泗洪帮就不是好帮么,泗洪帮主也不是好人。
“龙局长,龙局长,息怒,息怒。”
小安轻抚着龙局长的后背劝慰道,就好像龙局长是他的至亲的长辈一样。
二财神早已慌了神,心里暗骂这个二爷不识数,这桌上坐的什么人没数么,你就是不讲我的面子,也得讲虎爷的面子吧,就是不讲虎爷的面子,龙局长的面子得给吧,你说是脑子是被驴踢了咋地,把王旅长抬出来,王旅长又管不着龙局长,你这让二虎相争,甭管谁输输赢,你要是能有个好结果,我姓倒着写。
虎爷的鼻子都气歪了,因为自始至终这二爷,也就是肖二冠一直没往他这边瞧一眼,就像他并不存在一样。回想两个时辰前,这家伙见自己比亲爹还亲,虎爷长虎爷短的叫,这没能帮他把他的对手拿下,就翻脸不认人了,也罢,这样的人以后远离为好,不理就不理吧。
虎爷不说话,但是暗地里却下了决心,只要动武,他必须帮着小安,见扳指如见本人,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否则就不配是漕帮的人。
虎爷起家,靠的就是漕帮,没了漕帮,他什么也不是,至于这个王旅长,就不信他在徐州能只手遮天,旅长上边还有师长,师长上边还有军长,旅长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