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在康熙无形的威压中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他们已经知道,康熙因他们的反驳而震怒,因此生怕自己成为那只杀鸡儆猴的鸡,不敢有丝毫的异动,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们越发感觉到皇威浩荡、不容抗拒。
然而他们也不由得联合反抗,法不责众,若是他们所有人都不认同,这皇太孙的位置便没有人可以坐上去!
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只是这一开口便让所有人的心一沉。
“朕不是那等碌碌无为、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的皇帝!前人未有的规矩不意意味着朕也要遵守!”
“弘旭自幼聪慧,更是有朕和众大儒的细心教导,张英是他的启蒙先师,李光地、汤斌、熊赐履皆是他的先生。”
“弘旭天性仁厚,聪慧敏达,其言行举止,皆合礼仪。”
“且于诸般事务,能洞察民情,体恤臣工。短短两年,他做的实事可比他不少叔伯都多!”
康熙眼神扫视众人,接触到他视线的诚亲王、雍亲王等人面不改色,眼中隐隐有不忿之色;恒亲王、淳郡王等人不由得低下头。
康熙视线落在胤誐身上,发现他高高昂着头,有些想瞪他一眼,但是仔细一想发现这个儿子虽然懒散,但是却是实打实做了不少苦差事。
起码每年的巡河的差事都因为他看不惯胤誐的懒散而交给他。
算了,算了,这一点不能骂。
康熙继续说道:“朕深信,弘旭其德能配位,足以肩负起江山社稷之重任。”
康熙这句话的意思便十分明显了。
他不仅是要立皇太孙。
他就是要将这皇位传给他!
康熙一番话说得有不少人动容,然而这些人更多是没有任何派别的中立党亦或着是坚定的保皇党。
在他们看来,这皇位的继承本就应当由康熙来决定。
因此只要康熙能够给出一个名正言顺能够被他们接受的理由,他们便不会对此多加阻拦。
他们对这位年迈的皇帝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随意拿皇位做决定。
既然皇上认为敦亲王世子有这个本事担起重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他们在朝中能够稳稳占据一方,靠的不就是皇上的信任吗?
若是将这份信任弄没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更何况,越是得到皇上的信任,他们越能知道这位高坐在皇位之上的皇帝是多么的睚眦必报。
他们不能用子孙后代的未来做赌注,希望皇上能够放他们一马。
不过,夺嫡之争从废太子入朝理政之际便开始,至今已经度是三十几年的光阴。
数不清的人手和财宝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深陷其中,岂会因为康熙的一两句话回心转意?
即使知道皇太孙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但是不代表他们会就此认命。
只要没有完成册封仪式,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康熙这时候将视线投向纳福,声音沉闷带着一丝愉悦,“弘旭,你是什么想法?”
纳福跪行上前两步,行了一个大礼高声说道:“孙儿领旨!”
阿玛不怕他也不怕!
更何况这还是皇玛法赐给他的!
他若是连领旨的勇气的都没有,那还不如直接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守不守得住另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将名分定下来。
若是日后他真的没守住皇太孙的名分,那只能说他技不如人,日后便是被打压亦或者是圈禁都是他该受的。
他敢赌!
纳福抬起头时,康熙将他眼底的野心尽收眼底。
康熙愉悦地翘了翘嘴角,不错,一切都在照着他的想法前进。
皇太孙的册立仪式定在三月初三,据钦天监所说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时间太紧迫,紧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步便是康熙传位于皇太孙。
有这个想法的人甚至不在少数。
甚至康熙还吩咐人将毓庆宫重新修整一番,说是修整实际上却是将毓庆宫西边的斋宫并入毓庆宫,横隔中间的阳曜门被彻底打通,使得斋宫和毓庆宫完美的嵌合在一起。
不但扩大了毓庆宫的范围,也使毓庆宫更靠近后宫。
要知道早在废太子时期便有朝臣提出毓庆宫过于狭窄,太子妃妾、子嗣又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量。
然而康熙出于各种考虑还是将扩建毓庆宫的提议搁置了。
其中便有太子与后宫嫔妃关系过于密切被康熙发现的缘故。
这也意味着康熙对于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太孙的信任达到一种令人惊讶的地步。
虽然其中也有皇上近些年不爱往后宫走动,而皇太孙还尚未成婚的缘故。
但是,这些可能都无法阻止他们对康熙这大手笔,感到瞠目结舌。
这还是越发抠门的皇上吗?这还是疑心病甚重的皇上吗?
该不是被什么妖孽上身了吧?
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心中一动,找来手下低声细语,再三强调一点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然而他们的人刚刚离开府邸换上粗布麻衣往人群中一钻便被早早混在人群中监视着各府动向的傀儡人发现了。
将人往偏僻的小巷子一拖,然后便是麻袋一套,木棍便如大雨般落下。
哀痛声在众多的麻袋中出现,然而等木棍停下时才是他们痛苦真正来临之际。
慕瑶扒拉着系统面板,她这次一次性放出了三百个傀儡人。
就是想着会有人利用流言来给纳福泼脏水。
因此早早将人手布下。
不管他们想出什么污言秽语,只要不流传出去,便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不过当慕瑶收到傀儡人送回来的消息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动怒了。
慕瑶冷哼一声,贝齿微张,“真是不知死活。”
阿依莲有些疑惑地看着慕瑶,“福晋?”
阿依莲的视线不由得落在慕瑶手中的那张纸上,那是刚刚一只信鸽扑闪着翅膀送来的。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信鸽。
虽然疑惑福晋手下怎么会有她都不知道的人手,但是忠心耿耿的她并不会多嘴。
慕瑶扭头看向阿依莲,淡淡说道:“刚刚接到消息,有人想传皇上被妖邪迷惑的谣言……”
阿依莲闻言大惊失色。
在他们世子爷要被立为皇太孙的关键时刻,若是京中流传起了这样的流言,那不就是在暗示着她们世子爷便是那祸国的妖邪吗?
若是那些百姓听信了这些谣言,到时候京中定然又有争议。
若是真让人将这脏水扣在了她们敦亲王府上,到时候她们敦亲王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有哪个会有好下场?
阿依莲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原本白皙的脸庞因愤怒染上一层薄红,怒道:“这起子小人!简直可恶!”
阿依莲眼中难掩惊慌之色,“福晋,我们可不能让这流言发酵啊!”
“若是让那些险恶之人得逞,那对我们府上可是灭顶之灾啊!”
慕瑶轻抬右手,示意阿依莲冷静,温和的声音极大的安抚了思绪陷入死胡同的阿依莲。
“不用担心,我既然得了消息,那自然是意味着那些人已经全部抓住了。”
“不过,”
慕瑶眼眸逐渐凝起冷意,
“既然敢朝着纳福动手,自然也应该要想到若是事情败露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慕瑶不打算让康熙知道此事,胤誐多年咸鱼惯了,在朝中势力不显,怕是不少人都看轻了敦亲王府。
这便是一个好机会,是昭示敦亲王府强势搅浑朝廷这潭浑水的示威之举。
也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收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毕竟,瘌蛤蟆趴脚面,不伤人但是恶心人啊!
她难道会自降身份每天想着怎么处理那些小手段吗?
既然他们喜欢传流言,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她最喜欢的手段。
慕瑶嘴角带笑示意阿依莲附耳过来。
几息过后,阿依莲双目发亮冲慕瑶行礼,脚下生风去了隔壁的书房将其中一个暗格中厚厚的一摞信纸全部带了过来。
“福晋,这些便是这些年来我们收集的各府的一些‘八卦’了。”
阿依莲特意在最后两字咬了重音,眉眼带笑,显然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期待。
慕瑶嘴角一勾,声音轻柔地说道:“一会我给你一个名单,你让人按照顺序,将属于他们府上的事情一个慢慢爆料出去,不用隐藏我们的人手,就是要让人知道是我们敦亲王府放出去的消息。”
阿依莲下巴微扬,眼眸中带着期盼和得意,“是,奴婢一定会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
阿依莲笑吟吟地说道:“原来福晋吩咐奴婢们收集各府上的私事是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慢慢揭露出去,一来可以让他们自顾不暇,二来也可以让人知道我们敦亲王府可不是好惹的。”
话音一转,阿依莲有些羞涩、愧疚地说道:“奴婢还以为福晋让奴婢们收集这些消息纯粹是为了看热闹呢。”
慕瑶呼吸一滞,低笑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自然不是为了单纯的看热闹……”
其实她就是为了单纯的看热闹。
阿依莲认真地按照名单将各府的风流韵事都挑了出来,她似乎已经能够想到将这些消息散出去那些人的恐慌之色了。
只是,阿依莲整理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她迟疑地看向慕瑶,
“福晋,若是放出去的消息过多,让人怀疑怎么办?”
阿依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朝着天上指了指,暗示着她所说之人到底是谁。
慕瑶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让你传的消息都是一些后宅阴私,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认为是本福晋爱看热闹特意调查的。
慕瑶轻呷一口茶,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顶多本福晋在众人心中会有些爱窥探别人私欲的印象,但是,”
慕瑶灿然一笑,“本福晋这些年看谁不顺眼都直接拿鞭子一抽,怎么想在她们心里也不可能有好印象吧?”
“至于皇阿玛……”
慕瑶眉尖一挑,“皇阿玛又不会罚本福晋什么,顶多是抄抄书,再罚王爷一年的俸禄,难道我敦亲王府还差那一点银子和禄米?”
阿依莲闻言放松下来,手中继续整理厚厚的一叠薄纸张。
也是,这些年每次福晋没压住脾气抽了别人鞭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来这次也和以往一样,不过是抄抄书,罚些银子的事情。
接下来的半个月,每一天都有一个新鲜大瓜狠狠抓住众人的眼球。
什么叔媳乱斗;表妹、表哥一床睡;几男争一女;几女争一男……
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她们听不到的。
到最后,大家一睁眼便是走到街上去打听打听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
若是什么哪府老爷、少爷养的外室被人发现的事情他们还不爱听嘞!
他们爱听的还是一些畸形的、不被世人所容纳的事情。
毕竟,和美的感情固然让人羡慕,但是这种畸形、变态的感情才让人感到刺激啊!
尤其是这些刺激事每天都有人准时准点送到耳边,都不用他们去过多打探……
简直是……太棒了!!!
他们只顾看热闹,才不管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呢。
每天花费些时间听一听这些高门大户之中的龌龊事,然后狠狠地呸上一声,批评一番,再和熟识的人眉眼交流一番,感觉一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干起活来都更得劲呢!
尤其是大家为了听八卦,都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聚在一起,路边小贩小摊的生意都更好了。
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的他们,甚至还会自己添油加醋,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
不过,平民百姓的高兴落在一些人眼里反而是严重刺痛了他们敏感的内心。
咬牙切齿的同时也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
然而明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敦亲王府,甚至能够明确知道是敦亲王妃。
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