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
吴邪坐在窗前写着日记,斗转星移,逝去的光辉映在指尖。
时间是喷着酒精的良药。
十年前他带着三叔的人,前往张家古楼救人,除了一些霍家的打手死在古楼内,其他一个人都没少。
在古楼即将坍塌时,带出了所有人。
可回来时,他找不到小师父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霍老太太在出古楼的第三年逝世,秀秀继承家业,成为霍家主。
小花的生意越做越好,前几天好像和瞎子去了趟日本,现在还没回来。
胖子一直追人家云彩,但云彩年纪太小,对他没那个心思,和同一瑶寨里的帅小子结婚了。
结婚当晚,胖子喝了很多的酒,拉着我和小哥不停的唱歌,最后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忽然叫出一个名字“宿淮。”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恍惚,直到后来胖子开始口不择言,我才回过神来。
“小哥,你后悔吗?要是你一直带着宿淮,可能他就没那么傻去做这些,他就不会死!”
“胖子!”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这一怒吼,叫院子里所有人都朝着我们三个人看,我却毫不在意看向小哥,小哥只是低垂着头,指尖无措的捏了捏,他没说话。
胖子却怒了,他道:“我就是要说!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可你们明明清楚,他早死了!张家古楼,张家古楼。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没事?!那毒素那么浓,张家人会闭息,可霍老太太呢?!”
“还有黑瞎子的眼睛,为什么忽然好了?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你们在自欺欺人。”
胖子抱着酒,无力的坐在地上,低声道:“宿淮……宿淮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
“他也是我初恋。”
我怔在原地,满口无言。
第二天,他眼睛肿成个馒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最后认了云彩做义妹。
小哥……我抬头,看着窗外院中,坐在台阶上,一点一点极其认真的擦拭黑金古刀。
不停的被天授,但他就是忘不掉宿淮,忘不掉我的小师父。
可能以后也会如此,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会一直带着黑金古刀,探索着,寻找着,一点痕迹也好,带着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停前行。
而我呢?
吴邪垂眸,手腕上布满疤痕,前几年我一直都不肯承认小师父不在了,执念太重,甚至是出了幻觉,还是小哥和胖子把我绑到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
某一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记不清了,但醒来时心空荡荡的。
他彻底清醒,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中。
吴山居外,一只白猫慢慢悠悠的经过,最后轻巧的翻过墙,蹲坐在高墙瓦砾之上,淡粉的眸子里映出他们几人的身影。
一切都好。
霍娇兑现承诺,像主人一样,护佑终极,守护他们。
他扫扫尾巴,转身跳下去,继续巡查着另一个目的地。
“老大!”少年越过草地,直接奔向院子里给花浇水的青年。
青年满头银发,长发及腰,听见有人叫他,回眸望去,温和一笑。
这是何剪西。
腓腓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幕,他舔了舔爪子,伸个懒腰,耀眼的光线忽地一暗,何剪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
“腓大人来我这里,是贵客。”
这个语调叫腓腓一愣,和那家伙越来越像了。
他甩了甩尾巴,傲娇的转身,踏着慢悠悠的步伐,忽然开口,苍老的声音响起:“以后就不来了。”
“你要走?”
“嗯。”
何剪西沉默的注视着远去的腓腓。
“连你也要走了。”
他留下来的,越来越少了。
黑瞎子接了小花的委托,一起去日本处理件事,这期间发现齐家最后的血脉被人残忍杀害,又被逼迫做下了风水局。
他和解雨臣就是过来解决这件事的。
罪魁祸首买下了一栋被古神诅咒的别墅,这是西方古神,祂可以找到遗失的东西。
遗失的东西?
黑瞎子摘下墨镜,眼睛好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习惯在人前戴着墨镜,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方面……
可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在等什么人亲手摘下他的墨镜。
他在黑夜里行动,跳下被吸得干涸的水池,继续探查这山中别墅隐藏的秘密。
这时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还有零碎的,不成片段的记忆。
“齐先生。”
背后传来青年温柔的声音,黑瞎子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银白的发丝被冬日冷风吹拂着,苍白的脸冻的发红,他戴着毛茸茸的围巾,穿着黑色大衣,笑着看向自己。
黑瞎子本能的朝他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眼眶发酸,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要开口,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叫什么。
青年也伸手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后脑“蠢。”
“这是古神用来迷惑你的折射影,你要是承认你看到了我,齐先生可能就出不去了。”
“那就不出去了,我想找到你,记起你。”黑瞎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他不愿,一秒也好,一分也好,他要记起他的名字。
青年松开手,捧着他的脸,双眸中带着无限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齐先生,站在你面前的是假的,你要杀了我。”
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强硬的逼他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幻像消失。
古神放过了黑瞎子。
黑瞎子怔怔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那上面是否还有他的温度?
别墅里有三条规定,不能违反任何一条。
不要拿到自己遗失的东西,也不要承认自己看到了那遗失很久的物品
黑瞎子站在那,直到委托人过来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脸上再次挂上笑意“走吧,没有发现。”
“哦,你站那半天了,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梦游。”那人说道。
“嗯,我劝你别靠近那里。”黑瞎子留下这句话,就开始深入另一个位置。
期间他给解雨臣通了电话,两人对好信息,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晚上的时间,他们找到罪魁祸首,并烧了别墅。
解雨臣直接买下这栋别墅,顺利完成这次委托,回国之前,黑瞎子又联系不上了。
他也没太在意,在日本的街头站了会儿,下雪了,又下雪了,冰冷的雪片落在掌心中,迅速融化。
路灯拉长了影子,男人穿着毛呢大衣,戴着墨镜,他拉着小提琴,一边走一边拉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潇洒自在。
大雪阻挡不了他的琴声。
风起,墨镜被这股风吹落在雪地里。
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忘记了,就忘记了,不曾记起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
可是,你的琴声为什么听着那么伤感?
·
腓腓独自走过了很多的路,最终他又回到了青铜门,苍老的身躯疲惫的趴下。
我用了千年,才读懂你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我看他们一个一个消亡,遇见了很多人类,有一个和你很像,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就在他的小院子里住下了。
可相处的越久,就越清楚他不是你。
我就离开了。
千面说的没错,你早就消失了,这世间,再无你。
腓腓缓缓坐起,抽出额间神印,和他当初一样,身体迅速石化,镇守青铜门。
剩下的路,我不想走了。
自此,无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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