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九站在山坡上,原本始终盯着白面将领,可见他率先丢了兵器,跳下战马,以为他投降了,由于山路混乱,便没再注意。
可当他来到山下,打量那百十个没受伤的降兵,不由皱起眉头。
“难道他受伤了?”刘十九嘟囔一句,拍马向敌军伤兵走去。
这时戈布迎面赶来,手里提着一个亮银奎,马后拖着一具身穿锁子铠的男子。
“王爷,末将问了,他们是马安山的兵,在白山以西与我大军相遇,惨败而逃,来这里的目的与刘兰一样,都是为了走西伯山路逃命。”
“这是他们的总兵马安山,胸口中了流矢,已经死了。”
戈布随意的丢掉手中拖拉尸体的绳索,凑近问道。
“王爷,这些投降的杂碎交给我吧?”
见刘十九皱眉不语,戈布嘿嘿一笑。
“王爷,要不末将把他们拖进山林在砍死他们,就说他们拼死反抗,血战而死,您看行不?”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演给谁看?有那些山民在场的时候,你怎么不演呢?”
刘十九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戈布,从亲卫手中拿过火把,打量起身穿锁子甲的汉子。
看身材这家伙与白面汉子十分相似,脸上满是血迹,加上天黑,刘十九也辨认不出他到底是不是马安山。
“来人,检查一下锁子甲有没有破损之处。”
戈布不明所以,以为刘十九看中了锁子甲,摇摇头,暗道。
王爷不愧为北凉第一大财迷,真是一点都不放过,搞不好一会还得扒他们的裤衩呢。
“回王爷,锁子甲有多处刀痕,并无破损。”
刘十九轻“哦”一声,追问道。“确定前胸没有箭孔吗?”
亲卫又提着锁子甲,看了又看,道。
“回王爷,没有。”
听闻此言,戈布也发现了蹊跷,与刘十九对视一眼,提着水袋跳下战马,将那汉子脸上血污清洗干净,又带十几个降兵前来辨认。
当降兵确认这不是马安山时,戈布不由脸色涨红,不敢再看刘十九。
立即带着降兵到处辨认,发现受伤的和没受伤的都没有马安山,戈布拍马来到刘十九身边,面露惭愧之色。
“王爷,马安山可能跑了。”
“跑了?除非他长翅膀了。”刘十九玩味一笑,摆手叫停抬尸首的将士,问道。
“戈布,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尸首。”
“啊?”戈布本以为自己妄下定论,刘十九会训他两句,没想到刘十九问起这个,愣了愣神,道。
“王爷,末将打算让他们死的有点价值。”
见刘十九瞪自己,戈布尴尬一笑,直言道。“丢山里喂狼。”
这次刘十九没有指责戈布,而是笑道。
“喂狼就喂狼吧,这也符合你们天葬的习俗,不过记得补刀,以免有漏网之鱼。”
刘十九一边说着,一边拔出燕帝剑,跳下战马,来到几具尸首旁边,对着趴在最底下的一具尸首的小腿刺去。
噗哧!
尸体纹丝不动,刘十九皱了皱眉,继续寻找。
“来来来,大家一起补刀,记得只刺手脚,不然太过残忍了。”
戈布见状,领会了刘十九的用意,跳下战马,跟着补刀。
众人补了一圈,回到原位,见戈布对着自己摇头,刘十九眉头紧锁。
难道真让他趁着夜色逃了?
若是刘兰的其他总兵逃就逃了,刘十九并不在乎,但这个马安山却不同。
他是马应雄的养子,因觊觎马繁华遭到拒绝,便心生怨恨,设计想要霸王硬上弓,结果被马繁华识破差点打死。
后来马奎要杀他,兰王出面保住了他的性命,从此他便追随兰王,处处与马家作对。
屠城之事虽是刘兰下令,但却皆由此人统兵作为。
如此忘恩负义,丧心病狂之辈,不杀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戈布,本王忘了个事,这次我回北凉发现北凉缺少尿壶,正好这里有这么多人头,别浪费了,都砍下来带回北凉,当尿壶用吧。”
刘十九略微思忖,还是认定马安山就在其中,就算没在尸体里装死,也一定藏在降兵中,于是大喊出声。
听闻此言,戈布震惊的瞪大双眼,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刘十九打量,心想。
我这么喜欢杀人,也从没想过要拿人头当尿壶啊,王爷这么变态的吗?
趴在地上的马安山更加震惊,土葬火葬他都能接受,哪怕被补刀,只要不治命,他都能忍。
可你这砍人头当尿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哪怕你砍人头泄愤也行,你怎么能拿人头当尿壶呢?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刚刚你不还说只能刺手脚,不然太过残忍的吗?
怎么转眼就砍头做夜壶了?
马安山欲哭无泪,本以为腿上挨了一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没想会是这样的下场。
早知这样,我何苦忍那一剑!
“快砍,一个也不许浪费,先从尸体砍。”
听到刘十九催促手下将士,马安山黑着脸,坐了起来。
“别找了,我在这里。”
见死人堆里有活人,众亲卫立即上前将马安山围了起来。
马安山被无数刀剑指着却丝毫不慌。
自顾自的擦了擦脸,然后撕下衣袍,不慌不忙的包扎小腿上的伤口。
刘十九走上前,见马安山坐的位置,正是自己扎的那人,不由暗暗心惊。
这小子挨了一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个狠人啊!
“你就是燕王刘十九吧?”马安山简单包扎,率先开口,不等刘十九回答,他顶着刀剑爬起身,尽量站的笔直,赞叹一句。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个心思缜密,手段手辣之人。”
又拱了拱手,道。“本将马安山,曾与马繁华青梅竹马,私定终生,奈何马奎他们瞧不起我的出身,将我们强行拆散。”
“如今繁华跟了你,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像爷们一样,公平一战。”
“当然,我们的赌注并不是繁华,这样对她太不尊重了,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你强。”
刘十九双眼微眯,他能看出来马安山的淡定,绝不是装出来的。
之所以没让亲卫动手,就是因为好奇他为什么会如此淡定。
本以为他有什么高明的保命手段,没想到竟是烂大街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