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的另一个角落里的宫殿。
身为太上皇的太微原本在养尊处优。
但他听到清抚死了的消息后,立马就不淡定了,担心斗姆元君找来天庭兴师问罪,于是叫来了润玉。
润玉低垂着眼眸,神色黯淡:“父帝,您找我何事?是为了清抚的事吗?”
太微眉头微皱,神色凝重:“清抚上神之事,事关重大,斗姆元君那边不好交代,你可有什么想法?”
润玉抬起头,直视太微的眼睛。
“儿臣会亲自登门,向元君负荆请罪。此事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太微来回踱步,神色焦虑。
“你以为负荆请罪就能解决问题吗?斗姆元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毕竟她对这个小师妹的重视,人尽皆知。
润玉之前因为痛失所爱,太过烦躁和悲伤,很多事情的没想到,现在他觉得其中疑点重重。
按照他对苏殊的了解。
以她的性子,如果遇见这种情况,可能会给他一巴掌和离,或者另寻新欢去报复。怎么会选择牺牲复活他母亲呢?
因为爱吗?
但他觉得,她应该更爱天下苍生。
“但眼下……儿臣也有诸多疑惑。”
润玉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
“清抚上神的行为,实非她的性子,其中或有隐情。”
太微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隐情?你是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润玉摇了摇头。
太微眼神露出失望。
润玉目光闪烁。
“清抚法力高强,又很聪明,若说她会被人轻易算计,儿臣实在难以相信。”
还有一种可能。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布的局。
那么她会不会是假死?
“还请父帝给儿臣时间去调查。”
太微挥了挥手:“去吧。”
润玉出了九霄云殿,一路沉思,不知不觉来到了天河之畔,他站在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心中的思绪愈发复杂。
他怀中还抱着和亡妻有七分像的女儿。
低声呢喃:“清抚,你若还在此,看到我们的女儿如此可爱,该有多开心啊。”
洛宁在润玉怀中酣睡,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浑然不知父亲心中的愁绪。
润玉看着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三日后,他来到上清天。
斗姆元君府上清净优雅,仙鹤在庭院中悠闲地踱步,古松翠柏郁郁葱葱。润玉走进府中,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响。
他站在外面,恭敬对门行礼。
“晚辈拜见元君,今日贸然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房门应声而开。
润玉走了进去。
斗姆元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深邃地看着润玉,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你是为一人负荆请罪而来?”
润玉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斗姆元君竟如此直接,他连忙低头行礼:“元君明鉴,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清抚她……已经不在了。”
斗姆元君边拨弄着手中的珠串,边说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不必自责。”
润玉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
“多谢元君宽宏大量。晚辈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元君可否告知我清抚的身世来历?”
斗姆元君闭上了眼,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孰近孰远,她还是分得清的。
润玉眉头微皱,神情急切。
“清抚是晚辈的挚爱之人,她虽已逝去,但晚辈仍想了解她的一切。还望元君能念在往日情分上,告知晚辈一二。”
斗姆元君道:“往事如烟,随风逝去。无论是昙花还是烟花,终不是长久之物,陛下执着于这些,必不得圆满。”
润玉自嘲地笑了笑。
烟花易逝,人心易失。
从刚开始他就从未求过圆满,他就知道幸福时光不过寥寥数十年,但他还是想知道她的过去。让回忆里多些慰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行礼。
“晚辈只想多了解一些她的过去,也好让女儿知道她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人。”
斗姆元君想起那个小团子,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动容,一挥衣袖,屋中出现一片淡蓝色水幕。
缩小版的苏殊出现在画面中,小小的她,在师尊和同门的关爱长大,长大后毅然决然的下山,寻找解救门派之法。
青涩的少女,面上却满是坚定,对那红衣青年男子拱手行礼道。
‘谋士以身入局,亦可胜天半子。’
最后门派被救,独她一人身死。
润玉静静地看着水幕中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身影上,眼中满是怜惜。
“原来清抚她……竟有如此经历。”
斗姆元君思及过去之事,心中很是感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小师妹她,很好很好。”
润玉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清抚她确实是一个聪慧、勇敢的女子,能与她相识,是晚辈的荣幸。”他不能奢求太多。
斗姆元君重新闭上眼睛:“回去吧。”
润玉深深地向斗姆元君鞠了一躬。
“打扰元君了,晚辈告辞。”
紫方云宫,仙侍春蚕正在给小公主编头发,最后又绑上了一个蝴蝶结。
洛宁满意的对着镜子照了照去:“春蚕姐姐,你的手好巧。”
润玉走进房间,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上扬:“宁儿,今天有没有乖乖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洛宁公主。
洛宁伸出小胖手道:“父帝抱抱。”
润玉笑着将洛宁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宁儿想不想父帝啊?父帝今天去看了一位很重要的长辈哦。”
洛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仙侍秋霜端着米糊走了进来:“陛下小公主该用膳了。”
“我来吧。”润玉接过秋霜手中的米糊,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洛宁嘴边:“来,宁儿,张嘴。”
小家伙吃的正开心,有仙侍来报。
“陛下,太巳仙人求见。”
润玉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吩咐道:“让太巳仙人在偏殿等候。”
春蚕恭敬上前:“陛下,将洛宁公主交给奴婢吧。”她从润玉手中接过洛宁。
润玉看着洛宁的目光满是温柔:“宁儿,你先吃,父帝去去就来。”
偏殿,太巳焦急的等着。
旁边仙侍夏荷为他不停添置茶水,眼看快干完一壶,润玉进来了。
太巳:“老臣参见陛下。”
润玉扶了一下太巳,随即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接过夏荷递过来的茶盏:“太巳仙人,这么晚了找本君,是有什么事吗?”
太巳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毕竟小女年岁不小了,也不能一直耗着不是吗?如果可以老臣希望她能寻到个,知冷知热的人。”
润玉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太巳仙人,心中却在思忖着他的话:“邝露在本君身边多年,本君自然会护她周全。至于婚嫁之事,本君也会放在心上的。”
太巳直接道:“陛下,您知道的,小女一颗心在您身上。若不离开璇玑宫,她又如何寻知心人?”
润玉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蹙:“太巳仙人所言极是,或许离开璇玑宫对她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
太巳仙人心中一喜,起身拱手道:“那就有劳陛下劝劝小女了。”
“太巳仙人客气了。”
润玉端起茶盏,浅酌一口。
随后放下茶盏,目光坚定地看着太巳仙人:“此事本君会妥善处理,你放心吧。”
“老臣告退。”太巳仙人起身离开。
润玉目送太巳离去。
方才起身回到正殿,看见洛宁已经吃完了米糊,春蚕正在帮洛宁擦嘴。
他走到女儿身边,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宁儿吃饱了吗?”
洛宁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奶声奶气地说:“饱饱!”
润玉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晃了晃,然后看向春蚕:“带宁儿去休息吧。”
春蚕接过洛宁:“是。”
润玉让人唤来了邝露。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邝露,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邝露,你随我来。”说罢转身朝殿外走去,步伐沉重。
“是,陛下。”
邝露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润玉这么晚找她有什么事,急忙跟上润玉的脚步。
二人行至殿外。
润玉抬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阴霾:“邝露,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陛下,”邝露垂眸思索片刻后,轻声答道:“已有千年之久。”
“千年……”润玉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邝露身上:“时间过得真快啊。本君今日找你,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邝露见润玉这副样子,心中不由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邝露但凭陛下差遣。”
润玉背过手,向前走了几步,望着远方:“太巳仙人方才来找过本君,他希望你能离开璇玑宫,去寻一个知心人。”
邝露心中一紧,忙上前几步来到润玉身前:“陛下,邝露不愿离开,邝露只想留在陛下身边,辅佐陛下。”
润玉轻轻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本君知晓你的心意。”
“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若一直留在本君身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邝露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陛下,邝露生性淡泊,对世间万物都没有太多的欲望,唯有留在陛下身边,邝露才觉得安心。”
她执拗地看着润玉。
“邝露的幸福,只在于陛下。邝露不求与陛下共结连理,只求能常伴陛下左右,为陛下属分忧劳,这便足矣。”
润玉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纠结。
“可太巳仙人他……你也该为他想想,他年事已高,对你亦是一片慈爱之心,你若执意如此,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邝露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若真离开,他也舍不得。
邝露想起父亲,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邝露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有些事情,即便父亲不理解,邝露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润玉看着邝露,心中五味杂陈。
“日后你若后悔了,要记得,本君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邝露神色坚定,说话掷地有声。
“邝露此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