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绝盟天下。
这样的集会,是好事,能鼓舞总门派弟子修炼。
“哎对了,裴兄你目前是散客会成员。若你想要奖赏,也可以参加的,以你的实力怕是能到上金台。”微光泠道,认真推荐起来。
“这就不必了,多谢。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去遥城会耽误行程。”
听着裴厄的婉拒,微光泠持以惋惜神色。可谁知,四人中反应最激烈的,居然涂山忆。
“啊......裴兄你不能来啊,我还想着今年没准能多个妖跟我一起比呢。”说着,他又补充道:“你是不知道,跟他们这些仙门中人比试,我不可以全力以赴的,因为怕我的妖气侵蚀他们的灵根,老麻烦了。”
涂山忆嘟囔着,显然他因这个规矩,好几年没放开比武过。
微光泠闻言,上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为安慰。
这边,许清弦将碗中的肉吃下,嚼透了才接话茬。
“真要你随便打,等下你一个控制不住,到处散发情力。在场的所有人,谁能逃得过啊。”
许清弦与涂山忆的交情颇深,说是最了解他的损友都不为过。也因此,许多透骨明了的话,也是由他口中谈出。
这话说后,涂山忆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对。他就是靠情力的妖,只要情力足够,没准他真能匹敌天下第一。但情力过分散发,会惹出不少事端。
后头,微光泠又接,“既然如此,想来我们的相遇也要到此结束了。不知许兄裴兄,往后有何打算?”
许清弦:“我们打算,明日启程离开,路上会等散客会的书使给我们递来新的委托,再在山河中走走看吧。”他说着,眼神落在裴厄身上。
寻找妖族之事,他并未开口言明。
裴厄回以目光,点了点头。
“嗯,日后行程,随风随缘。”
话音落下,今夜宴会的酒水醇厚,佳肴美味。听着道别的话语,微光泠与涂山忆相顾后识趣的斟了酒,敬起道。
微光泠:“也好,那希望我们,即便江湖路远,都后会有期!”
涂山忆:“对,后会有期。”
独属于江湖人的礼仪,摆了出来。
许清弦与裴厄倾心一笑,也满上酒水,回敬过去。
酒杯碰撞,水渍溢出。
“嗯,后会有期!期望再遇到的那天,到时,涂山忆你可得给我带酒啊。”许清弦道,莞尔一笑。
“啊?我哪知道何时能见你?”
“你备着不就好了?”
损友们绊舌。
裴厄不善言辞,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一句气声,“嗯。”
过后,四人将酒水悉数送入喉中,豪情笑着。
席间,佳肴美味丰腴,淡月疏影清凉。
夏季,是寒瓜的季节。寒瓜外翠里赤,清甜解暑。长熟后,便摘下放于井底冰冻,后头再拿上来享用,便能带来无尽的风味和清爽。
不久,想着这事时,才发觉姜从托人打了许多个井底寒瓜出来,每人切几块,哄抢而空。
席间热闹,酒足饭饱后,众人便提议载歌载舞,欢闹起来。
只是各舞各的,舞剑、相扑、斗蛐都有。
府衙顿时乱作一通,但看着无尽的欢声笑语,姜从也没出言制止。
同理,她面前的这桌人,也多少疯魔了些。
底下,净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妥妥的酒肉和尚风范,还一直拉着宣修义,高谈阔论。
早些时候端着的样子,荡然无存。什么酒也、肉也,欲之转念。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现在是人生不过三万天,该尽兴就尽兴。
不过,宣修义也醉了。他自己酿的酒,他居然没数。菊花台几杯,便能醉人心神。也难怪其余宾客,都玩闹疯魔起来。
他们要让酒的效用发挥极致,让疲劳的自己,彻底沉眠于今夜的欢愉。
后头,蝶娘与邬文君攀谈起衣裳样式、胭脂粉黛。二人脸颊都带着红粉,也是浅入醉梦。
另外的两个鬼魂,一个则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蝶娘霸占邬文君,恨得牙痒痒。
另一个,她得了小宝的青睐。一直在后院,用鬼魂的特性,时不时折来风叶,掀起水帘,和小犬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府衙的从属们嘛,也是醉的一塌糊涂。沈仵作醉的不轻,还要一直灌姜从酒水。
秦大人则不知触动了什么伤情脉络,一边哭一边喝酒,口中支吾着:总算看到姜从出人头地啦。
这里头,唯独有所不同的便是白主薄了。他一直手持册本,沾染墨水。
看样子,他在趁人之危,把这一幕幕书写绘制下来。
老白平日总喝酒,菊花台虽然酒猛,但于他而言,还差一些火候。
而至于,长桌的最尾头,倒也是有些纷乱。
“喝!喝啊,微光泠。喝完我们好回去卿卿我我,我最喜欢你耍酒疯的时候了。那感觉很不一样,就像是把平日得正人君子,引入歧途~”涂山忆瘫在微光泠身上,狐狸尾巴摇来摇去,眸中早已粉红不已。
他口出狂言,对于当下景色毫不避讳。
微光泠倒醉深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并未回话。
对头,许清弦也迷糊着,菊花台酒力深入,但他的神智还不至于似涂山忆那般。
他轻轻靠在裴厄肩头,听着涂山忆的狂言碎语,莫名蹙眉。
只见,他一个响指,不知哪便来的纱面,直接盖在了二人头上。
“天黑了!?......微光泠,时刻到了~”狐狸醉傻了,纱面来的恰到好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从微光泠身上获得情力了。
“等等!”好在,就在那唇瓣即将覆上时,微光泠的神智恢复过来,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看着他们这样,裴许二人倒松了口气,真要是没羞没躁得当下就行疯起来,才是无法收场呢。
气松了后,裴厄的手搭上许清弦的后腰。他是蛇,本就不喜饮酒,因此无论谁过来灌,他就只喝一点。
整个席面上,没醉的人怕就是他了。
不过怀抱美人,佳人永伴。当他垂眸看向许清弦时,望着他红扑的脸颊,晃神的金眸,以及那淡淡的气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醉没醉。
“阿弦,酒好喝吗。”他把人往怀里多搂了搂,温声细语。
许清弦轻轻的摇了摇头,“好喝,但太烈了。”
见此状况,裴厄唇角淡淡勾起,像是被击中了什么一般,笑着。怎么一边说好喝,一边又摇头呢。
“那就少喝点,明天还要赶路呢。”
“唔......喝成这样,不如我们后天再走吧?”想着,许清弦仰首望去,似小犬扒人,祈求着。
裴厄对着他的眼眸,顺着他的发缕,回:“好,都听你的。”
得到满足的答案后,许清弦展露笑颜,他忽然架上裴厄的肩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一行为裴厄并未料到,乌瞳睁大了一刻。
“你真好,裴厄。”许清弦说着,又沿肩头靠了回去。
裴厄缓劲后,耳廓毫无防备得爬上红晕,他向许清弦凑了过去,笑意浓烈的无处安放。
“你才是,你比我好。”
不远处——
位于高处的姜从,在看到场下一阵混论,以及有情人的放浪行径后,她脸色一黑又一黑。
不久,她抚额低首,坐了回去,心里喃喃着。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宴席上的有情人不少,四个男人的行径算小的,后头那些城兵和衙役,才更是放肆。
他们将爱人靠在柱子上,又亲又摸的,看的她眼睛一阵刺痛,像扎了根针。
欢闹间,酒肉也吃的差不多,但大伙的兴致还没降下。
突然地,姜从身边的两位姑娘,跑了过来。
蝶娘领着人,忽而找上姜从。
“姜姜,你会吹笛子是嘛?”蝶娘问。
姜从一脸错愕,手上端着的酒水,被她的动作弄洒了不少。
“额,是啊,怎么了?”
蝶娘转首一笑,说道:“文君方才说,她会唱歌,我听过了,歌声婉转惟妙。我想着,尽然都是酒宴,不如趁此表演一曲,给大家助助兴也好。”
话落,姜从听懂了意思,她放下酒杯,回着:“噢,可以呀,但是我手上没有笛子啊,放在家了。”
“好说,笛子这就来。”闻言,蝶娘捧上姜从的手。
指尖在掌中婉转,藕粉色神力追随,不出几时,便变出了一个笛子。
见状,姜从摸上笛子,才发觉这竟是她的那个。磨损、流苏,都一模一样。
情有意,笛声伴。
不出片刻,府衙内出现一曲清淡的笛音,婉转的歌声。
“青山含黛绕回廊,碧水浮光映画梁。烟柳摇丝啼翠鸟,晓荷擎露溢清香。桃林缱绻蝶蜂忙,竹径幽深琴韵扬。月下盟言情切切,花前执手意惶惶......”邬文君的歌声传来,轻透传情,婉转美妙。
紧接着,笛音跟随。传雅脱俗,似枫林尽晚,万籁俱寂。
席间的人听着歌音,顿时被吸引而去。
众人聚在堂下,前后排坐着。
场上,蝶娘翩翩起舞,衣角扫过台阶,花蝶伴随舞动。
或许她的容颜确实老去,已不如从前的风华。但曼妙的身姿,娉婷的舞态,依然使人沉沦。
众人瞧着,沉醉其中。
途中,似乎有通乐理之人,感情深受,拿出藏在身上的小型乐器,伴随进来。
稍后,萧音混入、竹叶细流、鼓声震震、陶笛传情。
何乐而不为,何曲而不奏呢?
乐音牵动着每个人思情的心,淡泊点水的歌音更是编织了一场美梦。
沉眠于今夜的酣梦,在心底寻一处田野。那里或许细水长流、山泓瀑布。那里或许旷原长草、白花漫野。
那里又或许是,枫叶零落,橙黄佳梦。
无论是怎样的心,都会在此刻,流于安情。
盛大的宴会,离别的宴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是人便终会分别,谁也无法逃脱这既定的宿命。
但人们又求,能在离开之前,留下让人流连忘返的回忆,让曾经的欢快,于回忆的画卷中,定格起来。
一个时辰后——
宴席总算散场,今夜无论是宾客、主家、厨师、小狗,都醉的不行。
姜从向裴厄求了个法术,让他用妖力为所有桌椅残羹覆盖一层法术,令他们不受蚊虫鼠蚁侵扰,定格住。
待明日,她再来收拾这一切。
半夜的彩云风停渐渐,众人聚在门口,姜从锁门后,便各自去往不同的归所。
途中,裴厄牵着许清弦的手,由着他靠着自己,朝着客栈走。
而后头,他怕微光泠醉的走不动,用妖力给他解了一点酒。
现下,他暂且有部分意识,正背着绵软无力的涂山忆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