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璀璨。
碧莹山里居住着会发光的生灵,主动来到了这里为喝的酩酊大醉的众人带来淡蓝色的光点。
也不知是否有意无意。
这种会发光的生灵,分别落在了用来纪念端云岚的樱桃树上,以及那第五殇的躯壳所制成的尸傀---无念的身上。
也许那棵只长了两片叶子上的树杈是也有,但它太矮了,岳芽并没有注意到。
岳芽也有些醉了。
她晕乎乎的靠在化为原形的白雪身上,欣赏着漫天的星辰。
抱着酒坛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的鹤羽,轻轻哼唱着修仙界的小调。
“嗯?”
倒在酒坛子堆里的毛毛听见声音支起了脑袋,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循着哼唱的小调看了眼鹤羽,然后随手拿起一根筷子,跟着节奏敲起了身边的碗碟,打出清脆的节拍。
岳芽知道这个调子。
从前她在外晃悠的时候,路过一片金灿灿的麦田,一个妇女,一边割着麦子,一边哼唱着这个调子轻哄着背上背着的婴孩。
所以对这一幕的印象还算深刻。
心血来潮间,她想起了自己好像还会吹笛子来着,坐起身将意识投入储物手链去寻找那只许久许久以前制作的那根紫竹笛。
可她似乎是忘了自己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次的储物法器了。
那根不重要的笛子早就被她不知随手放在了哪里?
即使是找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岳芽泄气的倒在了白雪毛茸茸的毛发里。
就在这时,岳芽感觉到了身边格外的亮堂。
睁眼查看,便与俯身看她的无念对视上了。
原来,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土丘上的无念,不知何时带着围绕在他周身的生灵走到了岳芽身边。
夜里,他那只用夜明珠所刻画符文,连接神经的眼球发着暖黄色的光。
使冰冷的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吾主,你在找这个吗?”
兴许是因为岳芽亲手制造出了今日的无念。
无需岳芽开口,无念便能感知到岳芽的所需。
如今无念递过来的一只竹笛,正是岳芽刚才在寻找的那个刚踏入修行不久,亲手制作的那只。
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原本浅紫色的竹笛,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变成了黑色。
尾端也能明显的看出开裂过的痕迹,只不过是被细致的修补好,还缠上了含有灵气,能够减缓竹笛腐坏的红绳。
看见那红绳,岳芽就知道,修补竹笛的人除了无念便再无其他。
毕竟无念前身的习惯就是不论炼制任何法器,都喜欢暗戳戳的添一些红色进去。
现如今这小习惯被无念继承了下来。
岳芽接过竹笛,轻轻抚摸着竹笛上绑着的红绳:
“你从哪里找到的?”
“拆了一个淘汰掉的木屋。在里面发现的。”无念闷闷的回道。
“木屋?”
还没等岳芽动脑袋想,无念就解释道:
“鹤羽说是吾主之前的住所。”
岳芽想起来。
那是她以‘月白’的身份回到问仙宗的第一个住所。
因为无念的前身突然出现,打断了她正在炼制的丹药,导致丹炉盖被崩飞炸穿房顶的那个。
后来孟子川看不过去眼,自掏腰包给她亲手设计了现在的月玄居。
想到那木屋......
岳芽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初自己的疯样儿,当时可把孟子川吓的不轻。
“原来在那里啊。”
她看着一旁醉的眼睛都睁不开,还要跟自家徒弟拼酒的孟子川不由失笑:
“还以为那木屋被哥收走了呢。”
“嗯?妹儿叫我?”
听到岳芽叫哥,孟子川即使醉的不像样子,依旧转头把朦胧的视线投了过来。
并且露出一个毫不斯文的傻笑,与平时孟子川在外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搭不上边儿。
岳芽也同样回应一个笑容。
“嘿嘿!逆徒!......嗝!继续喝!”
孟子川收到岳芽的笑容后,继续跟自家徒弟拼酒去了。
无念在一旁解释道:
“在鹤羽那,鹤羽说没用了,命我拆了木板拿去养菇。”
“哦。”
身为话题终结者的岳芽再次发挥了作用。
无念也不拖沓,回答完后便重新回到了那小土丘上盘腿坐下,安安静静的当着背景板。
岳芽看着手中的笛子,犹豫了几息后,还是将自己稍微坐直,缓缓吹奏了起来。
悠扬,沧桑的曲调缓缓飘荡而出,与鹤羽哼唱的小调默契的配合在一起。
“嗯?”
还在拼酒的师徒二人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舍得放下手中的酒坛。
“逆徒!为师也给你露一手!”
孟子川盘腿坐好,意念一动,腿上便多了一古琴。
还没等弹,脸颊红扑扑的黄药药就开始鼓起掌来:
“哇!师尊真厉害!吹得真好听!”
醉的脑子不灵光的孟子川并没有听出自家徒弟的阴阳,晃了晃发直的脑袋,认真的弹奏起来。
孟子川的琴技很不错,与岳芽的笛声,鹤羽的哼唱,毛毛敲击碗碟的声音配合的天衣无缝。
曲调婉转动听,谱写着旧日着沧桑,与今后的释然。
安抚着众人焦躁不安的心灵。
“啧。”
黄药药什么都会,就是碰不得乐器。
人无完人,谁叫他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呢。
可他兴致上来了又实在想参与。
于是乎,他将自己抱着的酒坛里最后一口酒饮尽,摸了把嘴便起身拔出自己的本命剑。
踩着被吃空的碗碟走到了众人们围绕的中心:
“我就舞个剑吧!”
剑式起。
原本周身散发柔和气息的黄药药气势陡然变得凌厉。
随着剑式舞动,周围的气流仿佛也被带动起来。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在周围看热闹,散发蓝光的山间生灵被尽数吸引而来,随着气流飞舞盘旋。
配合着黄药药汇聚成一幅绝美无比的舞剑图。
就连那藏在河里不愿露面的白灵,也给面儿的将尾巴露出水面,随着曲调悠哉悠哉的摇晃起来。
若是被旁人看见,定要被这场面迷了眼,觉得自己来到了美妙的梦境。
......
曲毕。
黄药药剑式一手,又恢复成了一副好欺负的软包子模样,不管地上被他踩碎的碗碟直接软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像是被曲子催眠,借着酒意睡了过去。
唯有那岳芽看着手上逐渐化为细沙,从指甲溜走的竹笛有些愣神。
这笛子,再怎么说也是一件没有灵气的死物。
经过时间长河的洗礼,早就应该腐朽化为尘埃。
却被修补技艺精湛的无念硬是留到了今日。
如今则像是完成使命一般,演奏完最后一曲,便化为风沙,彻底消散。
看着从指尖溜走的沙尘,岳芽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转而又再次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