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确实不错啊!现如今这春闱尚未正式开启,那两位负责监考的官员甚至都还未曾从陛下那里接收到此次考试所用的试题。”
张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一般。
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原本就拧在一起的眉毛此刻更是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只见他低声喃喃自语道。
“那么,这些试题到底是通过何种途径被泄露出去的呢?
总不能是陛下自己吧?”
张大人的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
不过,尽管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对于这些试题本身的真实性,张大人却是丝毫没有产生过怀疑。
只是,这试题究竟是怎么流到外界去的,实在令人费解。
就在姜念尚未来得及张嘴说话之际,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也不知道这张大人究竟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些什么,只瞧见他那原本已经平静的面容在一瞬间又变得狰狞起来。
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其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紧接着,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他猛地伸出手掌用力地拍在了面前那张坚硬无比的桌面上。
由于力道过大,甚至连桌上摆放着的茶杯水壶都被震得跳了几跳,险些倾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也是斩钉截铁,更出人意料。
“依本官之见,定是陛下的身边出现了问题!”
听到这话,一旁安静待着的陈掌柜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他没听错吧?
这种话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宣之于口的吗!?
连陈掌柜都知道这话说不得。
可此时此刻的张大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竟然就这样毫无顾忌,毫不遮掩地轻易就说了出来……
他这副坦荡无畏的模样,使得姜念不由得心生疑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起来。
眼前这位口无遮拦的勇士,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威震四方、独自坐镇淮水城的张童知张大人?
姜念和身旁的陈掌柜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就在这片沉默之中,张大人猛地将手掌一挥,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一般。
紧接着他再一次开口,说出了一句令姜念瞠目结舌的话来。
“你不必多言,我心里清楚得很,这背后定然是太子在捣鬼!”
“何……何出此言呢?”
张大人的话正中姜念下怀,可他这会儿只觉得又惊又奇。
他与姜思一步步推算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这究竟是太子的圈套,还是他真的泄露了春闱试题。
但为何张大人竟敢如此肯定?
“前日一早,父亲受了陛下急召入宫,我陪同在旁。入宫之时正瞧见吏部尚书徐文田,与太子殿下并肩朝外走。
那会儿不过刚刚五更,天还未亮,难不成徐文田在宫中留宿了?”
面对姜念的疑惑,张大人站起身来回踱步,一边回想着一边缓缓说来。
“徐文田瞧见我二人时神色慌张,似乎还想躲开。父亲急着面圣并未停留,可我当时就觉得万分奇怪,便多嘴问了两句。”
“我问他此刻为何在此,还与太子殿下并肩同行,成何体统,他当时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最后还是太子殿下与我解释,说他新得了一幅画作却不知真假,听说徐文田在这方面颇有造诣,所以连夜唤他入宫分辨。
而徐文田研究了一夜都不曾入眠,又说恐怕耽误了早朝,这才在五更天匆匆出宫,打算回家梳洗一番再来。”
张大人说着手掌对拍,理所当然道。
“可这理由分明是搪塞之言,只是我当时并未再问出什么。如今看来,那夜他们应当是刚刚做完偷鸡摸狗之事!”
吏部尚书徐文田。
姜念当然知道这人,乃是本次春闱的主考官。
更是在太子一力扶持下,才得以过五关斩六将,身居吏部尚书之高位的人。
此次也是太子示意,推举他作为春闱的主考官。
“如你所说,他们确实有可疑之处。但现下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断,说是凭空臆想也不为过,张大人若是要去拿人还得有证据才行。”
想当初姜念身处淮水城时,他身边诸事繁杂,每每遇到难题或危机,都需要仰仗张大人出面,沉着冷静的思考问题,深入分析当下时局。
然而时光流转,世事变幻无常,如今两人所处之境已然发生天翻地覆般的改变。
此刻,角色竟然来了个彻底调换。
现在姜念倒成了那个沉着冷静,纵横全局之人。
而张大人听完他的话后,那张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庞之上更是浮现出一抹轻蔑之色。
接着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仿佛对姜念的话充满了不屑与质疑。
“证据?不到开考的那日见着了试题、坐实了罪名,又如何能有证据?”
姜念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此刻的脸庞之上仿佛被一层阴云所笼罩,满是纠结与无奈,似乎心中正有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他微微皱起眉头,嘴角向下撇去,流露出一种不知该如何抉择的苦恼神情。
“唉,这件事着实让我感到发愁啊!要知道,此事可是关乎到太子殿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轩然大波,因此不得不再三小心呐。
如果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便是对天下众多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们不负责任。
可若是想要彻查到底,以我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到此处,姜念表情夸张的拍着大腿连连哀叹不已。
“毕竟,我这王爷的名头才刚刚挂上,有名无实的。如今既没有干涉此事的权力,更缺乏相应的人脉关系。
我思来想去,这朝堂之上能在此事中仗义执言,并且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之人,除了德高望重的张太师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正因如此,我这才特意将张大人请来商讨一二,希望你能为我出谋划策,替陛下更是替百姓们排忧解难啊。”
根本不用听姜念说了什么,他脸上虚假的表情就让张大人连连翻白眼。
“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张嘴依旧是那么巧言善辩。”
他说着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姜念一眼,看上去恨不得要将他揍上一顿才能解气似的。
不过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但张大人嘴上却并未停歇,还是妥协般的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这样吧……我们……你到时候……最后我们再……”
说话间,张大人还特意凑近了姜念的耳畔,压低声音开始一阵耳语。
他的语速极快,声音更是低得如同蚊蝇嗡鸣,就连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陈掌柜也完全无法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具体的内容。
此刻,整个房间里除了张大人和姜念之外,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知晓他们之间这神秘的交流。
而随着张大人的低语声不断传来,姜念则时而点头附和,时而面露难色,让陈掌柜不禁对他们所商讨之事愈发好奇起来。
不过即便他奋力竖起耳朵,也很难听清他二人究竟说了什么。
后续的事情不必细说,姜念也不便与张大人同在飞云客栈久留,二人商讨完毕后便各自匆忙的离开了飞云客栈。
在张太师的隐晦提议下,第二日的早朝过后,张大人也参与到了此次春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