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和叹了一声说道:“你去吧!”
“什、什么?”沈琳琅懵懵地应了一声。
沈同和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出来,而后与那张“地图”一起放在了桌面上。
他之前在身上要摸的即是这张银票。
沈琳琅不解地问:“爹爹,你拿银票是要做甚?”
沈同和回答道:“你即是什么都准备好了,还用得着我说么?反正也只是绕着长安走一圈,吓吓你娘而已,就当作是去游山玩水了。去吧去吧。不过路上要小心一些,不要故意生事而惹出祸端来。还有,钱财不要露白,出门时把首饰都摘了,作农妇打扮即可。”
“这张银票……”
“哦,那是我买那把赝品琴的时候克扣下来的。我跟你娘说的是八百两,其实就只花了六百两。还有两百两我私藏了,这张一百两你且先拿去吧!”
“爹,我……”
沈同和今天好似真的喝得有些多,但说的好似都是真心话。
他看着沈琳琅接着说道:“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成。其实后悔了也没什么关系,谁又没做过错事?谁还没有因为哪件事情而懊悔过?一帆风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年轻人就应该去做想做的事情,谁又能料知老了以后后悔的是当初没做这件事情还是做了这件事情呢?思之则行,不必顾虑太多。”
沈同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让沈琳琅越听越是疑惑。
她也不知道沈同和此时在想些什么,为何会有这些人生感叹,她只得解释道:“爹,这银票你还是自己收好吧,别让娘知道了。我……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游山玩水。”
“哦?”沈同和想了想说道:“是呀,罗翰文他忙得很,但这张纸……想来你们是要跟着商队去寻视那现世阎魔在各县的生意吧?如此最好,左右定有专人相护。,不至于会出什么意外危险!你出发之前与我言语一声即是,别的不必多言了。你娘其实很关心你,你出去玩一趟回来,她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定就不会反对你们的事情了!”
沈同和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
男女一同出门,在路上该发生的事情一定都会发生。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沈家夫人又该如何去反对呢?万一重蹈薛裴两家的覆辙可就真的不好了。
沈琳琅是沈同和的亲女儿,自然是能听懂沈同和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她此时脸上早就红透了半边天。
不只是想起二人出去以后要做的事情,更是怕此时就在床里躺着的刘梦棣听出些什么来。
沈同和此时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问道:“你最近好似并没有出过门,我也没让你去见什么才子,他如何就能把这地图送到你这里来?别说不是,这就不是你的字迹。这更像是孟传臣那样夸夸其谈的儒生的字。”
沈琳琅一听,连忙说道:“哦!他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是让晴儿转交的,晴儿知道这事!”
晴儿听得沈琳琅的话瞪大了双眼。
她哪里知道有什么信件,但沈琳琅即使这么说了,她也只得认下来。
要不然自己家小姐这个谎是定然圆过不去的。
沈同和疑问道:“信?什么信?”
沈琳琅连忙走到书案边上,将刘梦棣刚刚写的那封信给拿了起来。
虽然信上的墨迹好像还没有干透,但沈同和是从在外面赴宴喝了酒回来的。
他的两睛有些醉迷,看东西也不是很清楚,沈琳琅觉得可以糊弄过去。
可当沈琳琅将那张纸递到沈同和面前的时候,那沈同和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欣喜地说道:“这、这是率滨先生的字呀!”
沈琳琅解释道:“是率滨先生让罗公子帮着转交的,可罗公子他……他不好意思见你,所以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沈同和以极快的速度看完了信,轻拍了两下桌子说道:“这真是件大好事!改日我去与潜渊先生谈谈,定要促成此事!四爷天天以文人自居,修书之事亦是没少做,原本想学那魏王李泰以此搏皇帝好感,但他才学有限,实在是编不出好书来。如今有了渊潜、率滨二儒相助,此事定然能成!”
沈同和兴奋地接着说:“寒潭先生还没离开关中,可叫他多少助一助力。若是浣沙、朝海、曲江、凌波、淮洲、譬流几位先生也能参与其中就好了!十大名儒共创十三经,必定能名传千古!此功可不比孔颖达来的小呀!不过……这信怎么没有信封?”
沈琳琅心中一慌,只得说道:“这信就是包在那个地图里的,并没有信封!”
沈同和点头说道:“也是,率滨先生与六爷交情颇深,算是他的门客。他若是与我直接往来被人看到,怕是会让人误会现世阎罗想招募于我,向我……呀!”
沈同和好似想起了什么来。
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如此说来今天夜里秦相请我饮宴是因为这个!他就是想让别人误会我与他之间有些什么事情!唉,坏了事了!难怪他刚刚都不怎么吃酒,只是让身边的那些人一味地与我对饮。还好我没在他们那里留下什么字迹来,要不然真就……”
沈同和站了起来,将那封信给收进了怀中,而后说道:“你且快些睡吧。若真要与罗翰文同游关中,记得与我说一声。最好……最好与我说说是与哪支商队一起走的,如此我也放心。”
沈琳琅红着脸说道:“我都说了没这么回事,那纸就是包信的!想来是率滨先生自己在关中出游的路线图吧。”
“呵呵,随你说吧。那银票你可收好了!不管是去私奔还是救济罗翰文增进情谊都能用得上。”
沈琳琅低着头说道:“你就别让我给他送银子了,差点没给他惹恼了。”
“给他银子他还恼?这是什么脾气?”
“我送过,他不要银子!还以穷且益坚之语回绝,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我、我不说了。”
沈琳琅想到刘梦棣还在床里躲着,连忙侧过了身去不再言语。
沈同和深意地说道:“此人真是个人才呀!可惜、可惜了,明珠暗投。你若是再见到他,或是与他通书信之时可问问他是否愿意改换门庭。”
沈琳琅低头玩弄着衣服说道:“你就别为难女儿了,他的气节摆在那里,谁能移他分毫。”
沈同和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还真对,他即是那种颇有些骨气之人!对了,他若是让你跟他去南周国你可千万别去!他在那里可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
“你别问,我说了你也听不懂。早点睡吧,我走了。”
沈同和轻摇了一下头便向外而出了。
“爹,我送你。”
“别送了,外面又下起了雪来,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了寒。你娘还不让我回房睡……”
沈同和说着忧心忡忡地下了绣楼而去。
刘梦棣听得沈同和离开的脚步声原本是想从床里出来的。
可他发现晴儿还在房间里,只得继续躲着不动,等着晴儿离开。
晴儿不是与沈琳琅睡在同一个房间,而是睡在楼下的丫鬟房间中,迟早是要下楼去的。
沈琳琅目送沈同和离开以后,见得晴儿还没走,看了一眼床铺之后对晴儿说道:“你也快些去睡吧,明日二十九得好好得清扫一番,后天就除夕了,家里许多事情都要帮忙。”
晴儿连忙说道:“刚刚老爷说了,一定要见着你睡下,检查完烛火之后我才能走。小姐你不知道,前几天薛家的那个谁屋里走了水,就是因为夜里没熄灯,差点烧死个人。对了小姐,你今天怎么好像怪怪的,是生病了么?怎么总要赶我走?是不待见我了么?自从你认识了那个姓罗的以后,就对我……”
“好了好了。没有的事情,我这不是怕累着你么?”
“那小姐你快睡,我也好下去休息。”
沈琳琅脸色一红,说道:“行,你快些熄烛休息去吧。”
沈琳琅说着便向着床边而去。
她往床上一坐,那晴儿却是跟了过来:“小姐如何不宽衣再睡?也不怕搁得慌!”
晴儿一边说一边解起了沈琳琅的腰带,因为这是她的日常。
沈琳琅即是要睡了,哪里会不许晴儿帮自己脱衣服,只是那外裳一去,她的脸上突然又通红了起来。
晴儿疑问道:“小姐你脸怎么那么红?真生病了么?”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风寒,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晴儿言道“还是再脱一件吧,家里用的是新丝鸭绒,暖得很,你穿这么多,夜里又要踢被子了。”
晴儿一边说继续给沈琳琅宽衣。
此时沈琳琅是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只得由着晴儿去了。
晴儿虽然就在床边,但却没认真往床里去看,根本不知道床里还有人。
冬天的幔帐真的很厚,她想看也看不清,且刘梦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根本就没有露出身形来,即使晴儿看到了什么,也只以为是那把琴,根本不会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