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等他大权在握,等他功成名就,再等他佳人在怀,儿女成群,独留一人形单影只!”不知不觉中,“颜彩玥”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抖和委屈。
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借“她人”之口,宣泄而出:“可是太冷、太苦、太难了,人终究会累的,等不动了呀!”
此时“颜彩玥”的眼中闪烁难以言喻的哀伤,以及深深的恨意。
这种想恨却又不能恨的纠结,富顺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萧绮罗。
即便眼前的颜彩玥容貌与萧绮罗完全不同,但这眼神却如出一辙。
这样的发现让早就“身经百战”的富顺也为之失神,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究竟是谁?”
谁知就是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颜彩玥”回了神。
左手捂住了额头,她是意识到早就失言的,可是总又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不过颜彩玥马上脸色瞬间惨白,慌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奴婢失言,还请富总管恕罪!”
她的动作熟练,多年的宫廷生活,早已将这种卑微的请罪姿势,烙印进了颜彩玥的骨子里。
富顺看着她跪伏在地的身影,心中疑惑更甚。
他微微蹙眉,伸手将颜彩玥搀扶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起来吧!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行了,千万不要在今上面前多嘴。”
颜彩玥站起身,低着头,不再直视富顺的眼睛。
富顺看着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颜丫头,也在外面待得够久了,这次随我一同回宫吧。”
回宫?颜彩玥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一出!她瞬间抬头,眼中流露出了惊恐。
不行,好不容易从那牢笼中挣脱出来,他从未想过要再回去。
颜彩玥猛地再次跪下,声音中带着哀求:“富叔,我求您行行好,就当没有见过我,把我放了吧!”
富顺看着她,眼神了然——谁都想要自由!
沉默片刻后,富顺轻声问道:“宫中不好吗?吃穿不愁,不比你在外面颠沛流离得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口吻:“纵然贵妃娘娘不在了,要护住一个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颜彩玥并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富顺,声音哽咽:“富叔,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富顺便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行了行了,既然出了宫,以后就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富顺一改刚刚的表情,而是无奈且心疼地道:“你要在外面便在外面吧!只是世道艰难,女子更是如此,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沓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到颜彩玥手中:“做了你一场长辈,我这人除了这些,也算是身无长物了。你且收着,好好过日子吧!”
颜彩玥是个是识时务的,她接过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富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伸手解下悬挂在腰间的白玉腰牌,递给她:“诺!拿着,这东西看着没多大的权力,但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真有过不去的难处,只要我还在,你来找我,我总会管你的。”
颜彩玥接过腰牌,没有推辞“长辈”的馈赠,只感激地说道:“多谢富叔。”
富顺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随后他挥了挥手,道:“去吧,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回来。”
颜彩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突然富顺的眼睛微微眯起——这走路的姿势不对,颜彩玥是宫女出身,虽然后来也被刻意调教过,但是她的肩膀常常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瑟缩。
这是当初那位教习嬷嬷告诉富顺的,可是这个“颜彩玥”没有!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富顺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招了招手对身边出现的暗卫道:“派个人暗中跟着她,一确定她的行踪,二保护好她,说不定将来有用。”
“诺!”暗卫之后便领命而去。
“富总管何必这么麻烦,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带回去便好。”一直隐于暗处的梁景洋不以为然地道,“有威胁就除掉,没问题再放了,进了咱们的地方,总能撬开她的嘴。”
“少打她的主意。”富顺警告道,“她算得上是咱家的亲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梁景洋没有再说话。
颜彩玥被刚刚的侍女刚刚送出园子的时候,便看到了陈家的马车。
而陈昂则是在马车周围转来转去,神情很是焦急。
“陈公子,可是在等我?”颜彩玥的心情好像莫名地好了起来,“让你如今心焦,倒是我的罪过了。”
陈昂看到颜彩玥现身,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这会儿也不顾场合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上去:“三娘说,你被一个昔日的长辈留下了,我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能什么事!”颜彩玥笑着安抚道,“只是一年多未见,彼此问问情况罢了!”
“我是怕你被说动,又回去了京城了。”陈昂有些落寞地道,“余城虽好,但终究不及京城繁华!”
颜彩玥听到陈昂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富贵迷人眼,京城虽繁华,但我不求这些。”
繁华往往伴随着危险,有些富贵是没命享的,就连萧贵妃那样的都葬送了,何况是自己。
陈昂听懂了颜彩玥话里的意思,心中一阵欣喜,但心中仍有些不安:“那你……会一直留在余城吗?”
“大约会吧!毕竟气候宜人,景色也不错。”颜彩玥想了想又道,“我虽是生在北方,长在京城,可是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在江南生活。”
陈昂听到这句话,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愉悦地说道:“那就好!只要你愿意留下,余城便是你的家。我也会......”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颜彩玥打断了他的话,她总觉得再让陈昂说下去,他就该把提亲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可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见得多了,陈昂眼中的情意,还是能看懂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不太会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