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洋境乐月湾,秀秀不懂时辰,也不需要。她先给自己穿上芊姐为她准备的红色旗袍,再给尚有一丝记忆的江木泽穿上了那套白色中山装,一起来到了凤洋宫。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唢呐刺耳,没有鞭炮齐鸣,也没人围观,他们一起走进了凤洋龙宫,在诸位神佛面前正儿八经的拜起来。新郎没有红布加身,新娘没有红巾盖头,先拜天地,再拜神佛,完全没有顺序可言,就像最原始的婚礼。
一夜的睡眠,使江木泽有了些许记忆,因而也觉得秀秀很有意思,便窃笑着一边拜堂一边聊:
“秀秀,是不是他们告诉你,我是在这里活下来的,你才决定跟我在这里拜堂啊?”
“啊?”秀秀有点吃惊,才想起来昨天他那不正常的眼神,和事后别人的暗示,“你真的在这里住过啊?那么我呢,是不是也住过?”
“你的话,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也挺好。因为在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来打扰。”
“好耶!”秀秀开心极了,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江木泽,有件事,我想趁现在告诉你,不然以后我怕没机会。”
“嗯,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无论什么规矩,我都听!”
“唉,别老是什么事都规矩规矩的!”秀秀也很无语,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见秀秀纠结,江木泽便劝解道:“秀秀,你是我妻子,我也相信你,有什么事,你尽管做,想怎么做都行。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不听话,你就把我写的遗书拿出来······”
“不是江木泽,”秀秀顿时错愕,“你真写遗书啦?难道你知道自己······”
秀秀不敢说出口,却见江木泽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我的真命天女,也绝对相信你。但是钱财易生祸,我担心他们会欺负你。除了小芊和连连,现在加上你,其他人我一概不信!”
秀秀听着,脸上出现了恐惧之色:“你还是没原谅你奶奶吗?那可是几百亿啊!”
“那点股票算什么,你也别被钱财迷惑,真正的财产是生命,做一个真正的自己,多么珍贵!你知道人性吗?想当年他们,就因为偏爱叔叔,就不认我爸爸,那么你能保证将来他们会不会偏爱谁呢?
比如我弟弟的儿子,你别看我妈现在那叫一个低微,只要你给她一点权力试试?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你天生善良,还什么都不懂,他们就会欺负你,而能帮你的,也只有小芊!
秀秀你记住,只要不危及生命,只要能保全你们,钱财就没那么重要。当然,你可以捐赠,可以适当地帮助别人,但坚决不能被别人谋夺,明白吗?因为谋夺了后,你会咽不下气,加上被别人嘲笑,你就会觉得生无可恋,就会想不开,那是悲哀的!”
“那么,你身边的那么多人,你最相信谁呢?或者说,他们除了可能会欺负我,还会欺负谁呢?”
“秀秀,你所看到的,比如我奶奶,我爸妈甚至亲弟弟,在生命面前,他们都不可信。但你要学会装,最起码没到万不得已,你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都不在乎。
论亲人,我相信小芊,和类似小芊的人,因为我没负他们,他们也就没有伤害我的理由。而朋友们,我全信,是因为他们为了利益就算想伤害我,可他们没有绝对的机会。
你想啊,我拒绝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别人不会说三道四;但我如果拒绝亲人,那么别人就会用口水来淹没我。想想这一路,正因为我的身世如此那般,才会成就今天近乎完美的我!
那么现在,我如果再去把那些原本对我毫无益处的人拉回来,岂不是自找苦吃,更有可能遭受骂名!以前,我没有他们,现在我更应该没有,因为我有了你,有了你们。我要保护好你,保护好我的孩子们,我只能这么做!
所以秀秀,你可以适当地给他们一些施舍,但绝不能有怜悯之心!关于那些股票,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来索回。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再看他们的态度吧。
我教你最简单的识人之术,就是只要对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那么对方绝对可信,就像你一样;反之,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会装腔作势或镇定自若的人,你就要防着了。”
秀秀听得很认真,还是似懂非懂,但她知道此时的江木泽,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好奇,他真的写遗书了?遗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不管写了什么,秀秀知道丈夫完全是在为她着想。而就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像有病的人,而她却把那个想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
两人在自我约定的情况下,完成了拜堂成亲仪式。走出宫殿,在那破旧的牌匾下的石板上坐下,新娘娇羞地问:“老公,你说,老婆应该给你生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呢?”
“哈哈,老婆说了算!老婆定的规矩,永远都是对的!”
“不对耶,你不是写了遗书了吗,不知道几个孩子,你怎么写呢?”
“是写了,也写得很清楚,等你看到了,就会知道怎么做,也没人会反对。”
“这么神奇吗?那你告诉我放哪儿,等下回家就拿出来看看。要不然我怎么知道给你生几个呢?”
心情愉悦,秀秀童心骤起,抓住江木泽就闹不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两人就这样坐在凤洋龙宫门前,一直聊,一直闹,直到那傻子又露出了憨憨的笑脸,秀秀才牵着他回家了。
回到家里,陈立芊已备好午饭,一家七口围桌而坐,也就与百姓一样正常的一家人,没有任何你尊我贵的元素。也正如江木泽所说的,秀秀不会装腔作势,在这个家里,就像在自家一样,她先劝两位保镖莫客气,再给两个孩子夹菜,然后才动筷自己吃。
而江木泽好像是真的失忆了,他不再给陈立芊夹菜,并傻笑着把碗伸到秀秀面前,学着孩子的语气道:
“谢谢阿姨,我也要吃肉肉!”
秀秀笑笑,正要动筷,陈立芊说:“还是我来吧。他给我夹了一辈子,也该轮到我了。”
陈立芊把自己亲手做的红烧肉,夹了一块放进江木泽碗里,又夹了一块鱼肉,江木泽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吃边高兴地自言自语:
“好吃!原来别人夹的菜这么好吃,难怪他们都要别人夹。”
四位大人听了,都听出了那韵味,冷不禁对视一眼,秀秀牢骚道:“江木泽哈,他们是孩子,大人给他们夹菜是人之常情,我们不都是这样长大的吗?”
“嘿嘿,阿姨别生气。”江木泽还是傻笑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在桌上悬了一圈,最后塞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这肉可好吃了,自己夹的更好吃!”
虽然那是傻子说的话,但令陈立芊幡然醒悟,转而对两个孩子柔声细语道:
“连连,小江,你们都是大孩子了,以后自己能做的事都要自己做知道了没有?快跟爸爸道歉。”
“爸爸,我们知道错了。”俩孩子还算懂事,江念连带头道,“爸,对不起,以后凡事我们都会先自己动手,不会做的时候,再问妈妈!”
“谁是爸?别乱叫!”那傻子忽而一本正经起来,压低嗓门道,“被别人听到了,我老婆会凶你的!”
他那傻乎乎的眼神,在四周惊慌搜索着,四位大人会心一笑,争先恐后地吃起了那美味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