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物学的角度上,他们不可能存在,那种压迫感,使得他们好似来自末日般。”
2008年5月12日,俄联邦基地,一艘被武装改造的货运飞艇。
“这些,便是幽灵之弦的肉体,亦被称为幽灵凝胶。”一名物理学家指着人造电磁场说道。
望着在人造电磁场中悬空并维持圆球稳定形状的幽灵凝胶,他们此刻才得以一窥这恐怖生物群系的一角。
切斯拉夫能感到那种生物在心底为他带来的恐惧:“而这种生物的体内,极可能是靠着比我们强大的生物电操控身躯运作,但构成它们身躯的物质究竟从何而来?”
“据我们推测,在南纬66度以南的雨云,约为南极点的位置,地磁场收拢使等离子幕墙喷射到近地空间的等离子体回归地球,但最终,这些等离子体应该回归到地球内部,而回归到大气中的高温等离子体虽然只占0.7%,但还是使南纬66度以南高温多雨。”一名地理学家则指向模拟出来的地图:“据我们推测,南半球南极点上,应当有一个打穿地壳,直通地幔的巨洞,以使等离子体重新回归地球内部,构成循环,而正是这个巨洞,使地表与地下的物质交流格外活跃,因此,完全可能产生一些奇异的生命形态。”
“巨洞的存在,需要等新世界舰队航行到南极点才能证实。”切斯拉夫说:“在那种生存环境恶劣的条件下,形成生命,而且是与碳基生命完全不同的生命,需要的时间以亿年为单位,而等离子幕墙远没有那么久的历史,因此,我更倾向它是人造物。只是,创造出那种生物的文明,又会是何等可怕?”
“我现在只想知道,以我们现有的科技水平,能否制造这种物质?并且,能否有消灭它们?”一名空军军官问道。
“制造它们,需要本土的机器以产生高强度的人造电磁场。至于消灭它们,可以使用磁粉亦或是Emp。”
“但这种生物组成的生物群系无疑是恐怖的,试想一下,在这种幽灵般的生命面前,人类发展一百余年的装甲都将形同虚设,它们将直接穿透装甲,然后通过紊乱人体生物电信号以杀死我们,幸运的是它们的生命复杂性使绝大多数幽灵生物目前只能在南极磁场附近活动,只有少部分可以离开南极,我们暂时将这种生物称为——磁场生物。”
“我们总有一日会将其灭绝。”军官望着随着人造电磁场变动而不断变换形态的幽灵凝胶:“我们将要迈入一个新纪元。”
...
而同时,距离俄联邦阵地几十公里处。
巨树荧光的繁枝茂叶在半空中铺成一片巨大的发光穹顶,使得树林间似乎洒下迷幻的白昼。
在由盘根错节树根组成的崎岖大陆上,圣鼑远征军的参与力量正骑着风马狂奔着。
“暮色鸦”——一种体型相当于远古时期风神翼龙的飞禽,浑身覆盖着紫色渐变的鳞片,如同身披一片飘逸的暮色,习性凶猛,传闻在约65鼑岁月前,暮色鸦是神明的武器,遮天蔽日,它的鳞片,可以遮蔽敌人的视野,纵使敌人生活在恐怖的移动巨城上,这些巨鸦亦把敌人的精巧机械迷惑。
5鼑岁月后,那进攻的文明便因为一种病毒尽数灭亡,而那文明巨构般的武器依然留存着,只是这么多岁月来,从来没有王朝愿意去找那些武器。
圣鼑远征军统帅知道,寻找那些巨构般武器的王朝,都已经灭亡。在65鼑前,与那文明战斗时,不少星空人王朝都空前发展,使用另一个文明的先进武器作战,但在战争结束后,神明自然不会让星空人掌握足以把他威胁的力量,那些使用先进武器的文明,或是平淡地接受自己的灭亡,或是在反抗后连一个字也留不下来。
因此,神明并不是无力驱赶暮色鸦,而是想让星空人直面恐怖的暮色鸦,以检验他们的信仰是否纯粹而忠诚,以便在敌人灭亡后温顺地接受死亡。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圣鼑远征军的统帅亦将平静接受自己的死亡,因为他相信神明,对神明的伟力忠心不二。
头顶上,由荧光枝叶构成的光海骤然塌陷,两片由暮色淋溶而成的巨翼裹挟着无数碎光降下,铁笼般的鸟爪瞬间将骑兵队伍末尾的圣鼑远征军骑兵囚禁,而后骤然分开,披满银甲的星空人骑兵和胯下的风马瞬间被撕成血肉模糊的两半。
星空人的反应力在人类世界里一骑绝尘,但对于空中捕食的暮色鸦来说依旧迟钝如蜗牛般。圣鼑远征军还未做出反应,暮色鸦便振翅而跃,双翼掀起的飓风卷起无数发光叶片,形成一片迷乱的碎光尾迹。
圣鼑远征军用千鼑军支援的自动火枪不断向着天空开火,但仅仅打落几片紫色的羽毛鳞片。
无数暮色鸦飞来卷起狂风,虽然在眼前已化作微弱的气流,但圣鼑远征军统帅依旧靠着星空人敏感的感应能力判断暮色鸦群主要栖息方向,从判断应该在什么区域驱赶暮色鸦。
策马奔腾至开阔区域,统帅将一个号角安装到自动火枪上,同时,其余骑兵亦围绕在其周围,长短不一的火枪火铳如尖刺般朝向天空,警惕着随时可能从星空上俯冲而下的暮色鸦。
暮色鸦的紫色鳞片泛着琳琳反光,几乎与璀璨的星云融为一体,而暮色鸦还可主动更改体表血液温度,以至于那些可以看到红外线的生物无法观察到暮色鸦的逼近。
统帅向着天空开火,经过号角扩散的枪声更加嘹亮。但在繁枝茂叶汇成的无边生物荧光海上,他仍无法确认暮色鸦的行动轨迹。
“它们来了!”
一只暮色鸦低空俯冲而下,而后无数片暮色凌空扭曲坠下,形成一片紫色的风暴。
围绕在统帅周围的骑兵不断向着天空开火,火光形成一个闪耀的光环,由硝烟构成的尖刺挑向夜空,而后便是血肉巨物沉闷的落地声。
统帅接连向天空开火,但嘹亮的枪响没有吓退暮色鸦,反而使他们愈发狂暴,即便暮色鸦在夜空中几乎隐形,但统帅依旧能感觉到它们那天使般双翼扇动所掀起的飓风正在不断迫近。
一名骑兵的自动火枪卡壳,出现短暂火力缺口,一只暮色鸦流星般俯冲而下,巨镐似的鸟喙径直将其头颅戳成一团血雾,身躯后的一对巨爪则是将骑兵身躯和胯下风马开膛破肚,向着统帅飞来。
统帅立刻将枪口从天空挪开,瞄准快速逼近的暮色鸦开火,数枚大口径弹丸击碎暮色鸦的头颅,如同被暮色覆盖的巨大身躯坠落在胯下的风马脚边。
“统帅,枪声吓不到它们!我们快拦不住了!”
“吓不到他们!那就把它们引过去!”
统帅周围的骑兵默契地形成箭头般的突破阵型,将统帅护在中央,策马奔腾,如银色洪水般向着树林外冲锋而去。
暮色鸦掀起的狂风逼近,巨爪似镰刀般又夺取四名骑兵的性命,在错综复杂的树林中左冲右突,他终于看到没有被枝叶遮盖的星空。
“都散开!隐蔽!”统帅高喊道,同时打开铠甲上的气味囊,浓烈的肉腥味随着耳畔掠过的风急速传播开来,嗜血的暮色鸦啸叫着,在整片森林上空形成一片无垠的奔流暮色海洋。
察觉到身下风马的恐惧,统帅知道自己必须时刻握紧缰绳以控制风马奔跑的方向。
所有骑兵都已经散开隐蔽,而无尽的鸟类与嗜血的异类则如洪流般奔向自己。
而在此时,眼前的白色原野竟升起氤氲的白色烟雾来,在微风的吹动下,白色烟雾汇成的烟潮向着俄联邦基地漂移而去。烟潮中的水分更将统帅身躯上的肉腥味稀释带走,使暮色鸦的目标聚集在白色雾潮宽达数公里的前沿而非统帅一个个体。
扔出气味囊,使浓烈的腥味扩散至雾潮前方,而统帅则握紧缰绳,控制惊慌的风马钻入一片灌木林中。
天空上,无数暮色鸦的紫色剪影掠过。无数紫色的鳞片洒下,形成一场暮色的落雪。
统帅知道,这是神明在保佑他忠心不二的信徒。
而统帅,亦将在若干岁月后,温柔地接受五十鼑诅咒与自己的死亡。
...
远方,涌来的雾潮与天际的云海连接在一起,使整片基地似乎被一个白色的云环套在中央。
热成像无法看到温度与外界一致的暮色鸦,而在雷达上,密集的雷达讯号却几乎将屏幕占满。
一个飞艇兵攀上气囊,天空此时正下着纷纷紫色落雪,宛若破碎的暮色坠落,而那实际上是暮色鸦的鳞片。飞艇兵找到飞艇顶部的雷达,此时无数片紫色的鳞片正落在其上,飞艇兵将鳞片扫下后,才听到雷达上的巨大白斑消失。
握着面积仅比书本小一圈的紫色鳞片,飞艇兵能感觉到它很轻很薄,几乎没有防护作用,反而是鳞片上覆盖着如毛绒般,泛着金属光泽的一条条细密细丝,而飞艇兵立刻就想到一个和它触感无比相似的武器——
箔条干扰弹。
“生物潮警报!生物潮警报!”
进入火力范围后,部署在基地边缘的防空阵地随即开火——数座AK630近防炮和2S6通古斯塔弹炮合一系统开火,在雷达信号布满屏幕的情况下扫射,空爆弹在巨大的白色雾潮前形成一座座悬空的黑灰色烟雾带,但极快被吞噬。
而飞艇上的武装力量亦开始投射——“亚历山大”号飞艇控制室前方标志性的倒吊AK-130双联装130mm舰炮向着远方逼近的雾潮喷出一粒粒星点,而处在发射架上的R-27和R-77与火箭巢喷出的烟雾跃向远方的雾潮,其余由货运飞艇改装而来的飞艇同样使用临时挂载的机炮和火箭巢抛射,于是无数烟河夹杂着焰火,横跃苍穹坠入不断迫近的白色雾潮中。
战斗机与武装直升机起飞,试图飞行到雾潮上方搜索,但依然一无所获,反而是满天的紫色鳞片干扰战斗机雷达正常运行,吸入发动机使引擎寿命骤减。
一辆苏-27向着白雾潮中发射完导弹返回机场时,发动机因吸入紫色鳞片而喷出烟迹,而在可见度低的情况下,漫天飞舞的紫色鳞片干扰雷达,使驾驶员误判高度,苏-27战斗机一头撞毁在机场跑道上,化成一个不断翻滚的银红色火球。
已经有军官申请使用核弹,但是白色雾潮距离飞艇编队过于接近,核弹的电磁风暴极可能影响到飞艇编队,其冲击波更是可能将飞艇误伤击下。
...
而在俄联邦的基地被能够干扰雷达讯号与热成像讯号的白雾潮笼罩后,这生物世界此时正发生着剧变。
千鼑舰队已在海洋上航行多日,而今日,他们便在那南方遥远的天边,看到犹如日出般的蓝色光芒。
摩德走出船舱,淋着暴雨站在甲板上,直视远方那硕大的蓝色光芒。
他知道,那梦魇已经重现。
随着南极点磁场生物活动的加剧,近地空间的等离子回归运动受到影响,太空上被磁场牵引方向的等离子风直接刮过俄联邦的卫星,使其电子系统损坏无法与地面通讯。
同时,在新世界的海洋下,覆盖整个南太平洋海床,比埃迪卡拉纪微生物席更厚的菌毯正在不断的自我溶解,使其下镜膜般的巨物暴露在海洋中。
死亡后的白色菌毯向上飘去,将整片海水染成稀释牛奶般的淡白色,无数小型海洋生物被死亡菌毯漂浮形成的“海底白雾”吸引后向内游去,同时无数海生巨物亦被小型海洋生物生物吸引,向着菌毯死亡的海域不断游去。
但所有海洋生物都看到,海洋底部原先被浓厚白色菌毯覆盖而显得发白的海床,此时已经成为一望无尽的镜面大地,无数山脉般的巨型气囊从海床中崛起,而后镜面般的海床竟逐渐上升,向着其上正捕食厮杀的海洋生物群系而来。
海洋生物惊惶逃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这镜面般的海床。
最后,它们被镜面海床上的巨洞吸入,其中赫然是无数体液和透明的生物组织,如同一座由琉璃构成的巨城,但不久后,它们便被排出体外,回首时,镜面般的海床已在海洋生物上方,形成一片将光线扭曲的水晶天穹,只有下方无数手臂粗细却长不见尾的透明组织还在海底游荡。
数分钟后,“镜面海床”冲出海洋,向着天空上升而去,天空似乎被一片巨大的透镜平原笼罩——这是一把神明用一千万年磨成的透镜,同时,亦是人类在新世界遇到的最大单体碳基生物之一。
统帅在白雾潮中看到无数被千鼑军称为镜膜虫,圣鼑远征军称为灼光预言者的薄膜状生物躁动起来,飞向天空,如同无数片悬浮在天空的透镜般,寻找着它们种族有史以来的最大母体。
而统帅知道,随着末日生物重现,末日景象将再临世间。
它被称为“末日透镜”。
在山脉般的透明气囊牵引下,那透明的末日透镜已经飞上20千米的高空,并缓缓向着俄联邦的基地飘去。
卫星被干扰,空军被阻碍,雷达上遍布着暮色鸦鳞片杂乱的雷达讯号,俄联邦便不知晓,一个恐怖的巨物已经在逼近。
经过一千万年的生长,末日透镜的面积将以国土单位“平方公里”计,以人类的面积单位,末日透镜的面积将高达恐怖的4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丹麦的国土面积,那是一片真真正正的水晶苍穹。
骤然间,俄联邦部队只感受到群星黯淡,环状的阴影不断逼近,而洒满整片大地的光辉,正不断向着飞艇聚拢,直到形成一个闪耀湖泊般的巨型光斑...
末日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