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茶馆里一直等到十点十五。
赵成终于姗姗来迟。
作为一个躲在网络背后的造谣者，他并不像大众想象中那样畏缩、懦弱，只敢躲在阴暗处利用键盘攻击他人。
赵成长得不高，但是很壮，头发剃光，冒着一层青茬。
一进门，他眼珠乱转，上下打量着温钰宁，自来熟地开口：“就是你们找我？”
“我们是成帝娱乐的工作人员。”在温钰宁的示意下，小邓客气地开口，“之前在电话里也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今天约在这里见面，是想争取庭外和解的可能性。”
赵成抄着手坐下，一点也没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椅背上抖着腿道：“庭外和解？是你们要告我，现在又是你们要和解，烦不烦啊？”
“既然不愿意和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呢？”温钰宁问。
她语调平和，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
赵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是谁？明星吗？我记得我骂的是个男的。”
进来之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温钰宁脸上，已经到了无礼的程度，但是温钰宁却没有皱眉，依旧客客气气地道：“谢谢，我不是明星，只是个经纪人，被你造谣的当事人是我的艺人。”
赵成了然，抬抬下巴：“你打算怎么搞我？”
温钰宁看向小邓。
小邓会意开口：“只要你在网络上公开道歉，声明自己之前发的内容均不属实，并且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让你做的，我们可以撤诉。”
赵成咧开嘴，笑出一口黄牙：“哈哈哈哈，撤诉？你以为我怕你？告呗，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的嗓门很大，在狭小的包间里回荡，震得人脑子嗡嗡响。
温钰宁抵着额角暗暗叹息，果然这种人很难搞。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指使你上网造谣的呢？”她耐着性子问。
“谁告诉你有人指使？”赵成转动着眼珠，“我就是看小白脸不顺眼，不行啊？”
温钰宁笑笑：“我们家炎歆又不是什么顶流，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他的？”
现实中确实有一小部分男性看不惯偶像这个职业的男人，与此同时，他们还认为女性偶像背地里都不是正经人。
但是，这类人就算骂，也大多数是群体攻击，无缘无故的，不至于特地造谣一个刚出道的小爱豆。
真要像赵成所说只是泄愤骂人，他们骂的也是顶流。
宋炎歆还没到那个咖位。
孙娟插话：“而且你凌晨三点发博，半小时之后就被各大营销号疯狂转载，一小时后直接冲上热搜，普通人骂人可没这么大动静。”
赵成咧嘴一笑，不说话，看表情还有点得意。
软的不行，小邓选择来硬的：“你可能不太清楚，因为营销号的全网转发和热搜，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极大，我们其实可以直接报警告你诽谤，你又得进去蹲个三年才能出来了。”
岂料对方抖着腿道：“无所谓啊，里面有吃有住，还不要钱，里面的人说话又好听，正好让我回去见见老朋友。”
小邓一时无言以对。
正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对赵成来说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
难怪幕后黑手要选这么个人散播谣言。
小邓求助地看向温钰宁。
温钰宁放下一直在手里把玩的茶杯：“算了，既然你这么不合作，那我们还是法庭上见吧。”
小邓闻言开始收拾东西。
赵成嗤笑：“行啊。”
“临走前顺便问一句，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十万有吗？”温钰宁盯着他的脸问。
赵成的眉毛几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
温钰宁估摸着差不多，故意又道：“不，按照你得进去三年来算，起码要三十万以上吧？”
三十万？
赵成的表情有点波动。
温钰宁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这么多钱那人肯定不会一次性给你，你记得跟他要尾款，这次舆论效果并不好，对方未必愿意再掏这个钱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赵成回过神来，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要是乐意掏钱，我说不定会想起点什么。”
温钰宁看了一眼小邓。
小邓推推眼镜，问他：“你要多少？”
“不多，一百万吧，你们这种大公司，这点钱应该轻轻松松。”赵成将椅子往后一推，刚好堵在包间门口，堵住了他们三个人的出路。
看着这个人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温钰宁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痛快答应来这次的庭外和解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一百万对我来说，确实不多，”温钰宁微笑，“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
赵成高高挑起两条眉毛，威胁之色尽显：“要是不给，我天天去你们公司闹，你们总有落单的时候吧？看谁玩得过谁。”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钰宁。
孙娟有些焦急。
早知道今天该叫几个保镖一起的。
温钰宁却露出微笑，轻声细语地道：“看来，你是把我当成敲诈勒索的对象了。”
“你要是想当别的对象也可以啊。”赵成猥琐地笑起来。
“你可能误会了，赵成，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惹怒我，只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温钰宁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道。
是，是吗？
小邓和孙娟不约而同地看向温钰宁。
赵成被她逗笑了：“吹牛逼谁不会？”
“怎么是吹牛呢，你忘了，我有钱啊。”温钰宁歪了下头，笑容单纯无害，“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是跟着强哥混的吧？他判得比你久，不过上个月也出狱了，你去看他了没？”
听到熟悉的名字，赵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内心升起一股自己的生活环境被人窥探到的不适感，而这以往总是他用来威胁别人的手段。
他粗声粗气地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强哥？”
“我认不认识他，取决于你打算怎么做，”温钰宁道，“假设我有一百万，我也不会给你——你如果要去我们公司闹事，那么我就让强哥带人堵你，堵到一次给一千怎么样，你算算这笔钱能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