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三章 邀请
一晚上的安眠,以及早上邮箱里收到的一份特别吸引人的三色广告,明显改善了丹尼尔·冯·弗拉纳根对生活的看法。他抬头看着海伦和马龙时,眼中几乎带着亲切的光芒。
“你们知道乔治亚州的核桃园吗?”他问,以此作为问候。
小个子律师只愣了一瞬间。“我只知道那里满是坚果,”他愉快地说,“怎么了?”
冯·弗拉纳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份广告册,铺在桌子上。“总有一天,”他宣布,“我要退休去种核桃,也许等我摆平了这桩该死的冈布里尔的事情之后我就去。”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沓宣传册,目光深情地停留在其中最鲜艳的一本上。“你知道吗,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看着你的收入在树上成熟就行了?”
“太好了!”海伦赞叹道,“再跟我多说一些!”
冯·弗拉纳根对她笑了笑。“让丰饶的大自然和上帝自己金色的阳光为你赚钱,远离城市的尘埃与喧嚣,”他满怀热情地引用道。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海伦和律师恭敬地听着关于乔治亚州种植核桃的奇妙之处的讲述。
“就快了,”警官梦幻般地说。他梦幻般地叹了口气,突然坐直了身子,厉声说道,“马龙,杰克·贾斯特昨晚在那个房间里干什么?”
马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听着,冯·弗拉纳根,我们要理智一点。”
“你不想让我放了他吗?”
“你知道你不能把他关在监狱里,”马龙开始说。
“他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我弄清楚他昨晚在约书亚·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干什么之前,”冯·弗拉纳根固执地说。
马龙生气地开始说,“我可以让他出来——”
海伦突然挥手打断了他。她转向警官。“我告诉你杰克在那里干什么。”她坐在冯·弗拉纳根桌子的一个桌角上,用宽大而信任的眼睛看着他。“这都是因为一个疯狂的打赌。”
马龙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奇怪而压抑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鬼打赌?”冯·弗拉纳根问道。
海伦小心地避开马龙的眼睛。“是这样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们昨天下午读到关于这个人被谋杀的报道,然后就开始讨论怎么能找到凶手。你知道人们就是这样开始谈论起来的。”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调子。
“当然,当然,当然,”冯·弗拉纳根说,“继续说。”
“嗯,杰克打赌说他能查出是谁杀了那个人,而马龙打赌说他不能。就这样。”海伦小心翼翼地不去看马龙。
冯·弗拉纳根考虑着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显得有些焦虑。
“这是真的吗?”他终于问道,声音半信半疑。
海伦用一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不会认为我对你说谎,对吗?”
如果冯·弗拉纳根有时间回想过去与海伦的交往,他可能会愤慨地回答:“你会说谎!”但海伦眼中的那种神情已经让许多比他更强壮的人都动弹不得。
“我真是该死,简直了,”他低声说道。
海伦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足以让整个芝加哥警察局的人都动弹不得。
“为什么杰克·贾斯特昨晚不告诉我这个?”警官问道。
海伦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答应过不说的。大家商量好了,在打赌结果出来之前,不能让警察知道这件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影。“我知道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我实在不得不说!”
毕竟,这是一个完全合理的故事,尤其是有了海伦的声音和态度的支持。此外,警官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否能从杰克·贾斯特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他开始为他两天前对海伦玩的把戏感到有点内疚。
他抬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两滴巨大的眼泪正缓缓地从她光滑的脸颊上滚落。
“哦,求你了,”她恳求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杰克离开,而不让他知道我告诉你打赌的事?如果他知道了,那就太可怕了!”
丹尼尔·冯·弗拉纳根费了好大劲才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妻子不应该对丈夫有所隐瞒。”
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警官以一种略显恍惚的神情拿出一块看上去很实用的大手帕,为海伦擦去脸上的泪水。
马龙觉得是时候插手了。“怎么样,冯·弗拉纳根,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同意不让贾斯特知道你从海伦那里听说了打赌的事,我们就会忘记那些关于错误逮捕的诉讼的小事。”
冯·弗拉纳根脸红了。“那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成为诉讼的理由,这可不是第一个了。怎么样?”
“好吧,好吧,”警官急忙地说,“我一个字也不会说。我会告诉贾斯特,我决定不再扣留他了,就这样算了。”
直到几个小时后,冯·弗拉纳根才意识到,从海伦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没人讨论过他可能会继续拘留杰克的可能性。
杰克获释的手续很简单。他被带到冯·弗拉纳根的办公室,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西装皱巴巴的。警官解释说不必再扣留他进行进一步讯问时,他耐心地听着。此外,冯·弗拉纳根以一种慈父般的口吻补充说,他绝不会阻止一个人去度蜜月。在拘留的这一晚,杰克本来想了一肚子话要对冯·弗拉纳根说,但海伦的一个眼神让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此,最后与冯·弗拉纳根告别时,他几乎是含泪地友好道别。
走出门廊时,海伦停了下来,戴上手套。“马龙,你刚才在小声嘀咕什么故意和无原则的骗子?”
“我只是说,我很乐意让你站在证人席上。当然,是作为我的证人。”
“不管怎样,我把杰克从监狱里救出来了。”
马龙说:“要是好运再合理一点,你们俩下次就该一起进监狱。”
“要是真那样,”杰克恼火地说,“你就回家去抱着整套该死的法律大全。”
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就有两个一直在大楼入口附近闲逛的人突然走了过来。
“你——杰克·贾斯特——”
杰克转过身来。“你们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但肩膀宽阔的男子,长着一张硬朗而苍白的脸,头发乌黑发亮。他的衣服,从闪着微光的浅褐色鞋尖到深紫色黑色圆顶礼帽顶部,都只能用时髦来形容。事实上,海伦后来说,用时髦来形容都还太保守了。
“我想跟你私下谈谈,”那人说。他嘴里的香烟说话时几乎没动。
杰克说:“这儿就够私下的了。”
那个陌生人皱了皱眉。“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讲话。”
“行了,乔治,”马龙出乎意料地说,“我是贾斯特先生的律师。你信任我,不是吗?”
那个被他称作乔治的人盯着他,然后笑了起来。“马龙,我一时没认出你来。”他只犹豫了一下。“老板想跟贾斯特先生谈谈。我今天早上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出来。”
“为什么?”马龙问道。
那个歹徒面无表情。“他想跟他做笔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
这个问题显然无法回答。
“告诉你老板,写信给我的律师,”杰克不耐烦地说着,朝汽车走去。那两个人中的第二个突然动了一下,那个叫乔治的人挥手让他退下。
“等一等,贾斯特先生。他说你实际上可以自己开价。”
杰克转过身来。“开什么价?”
“他说你知道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告诉他见鬼去吧。”他把海伦推进车里,自己也爬了进去。马龙也跟着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海伦发动汽车时,人行道上的两个人似乎在匆忙交谈着什么。那个叫乔治的人朝着杰克刚刚出来的那栋楼比划着做了个手势,并坚定地摇了摇头。
“杰克,你的朋友是谁?”海伦问道,她熟练地驾驶着这辆大车在昏暗和轻轻飘落的雪花中穿行。
“我怎么知道。鬼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戴紫色帽子的人是小乔治·拉·塞拉,”马龙主动说道,“我不认识他的同伴。他们的老大是马克斯·胡克,一个赌博集团的头目,天知道还涉及什么别的事。他以前是那家赌场的老板。杰克,你卷入了什么事?”
杰克摇了摇头。“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是不是应该去见见这个胡克呢?”
“不。”
海伦问道,“马龙,你怎么认识这个英俊的贼的?”
“我曾经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过一次。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自杀案,我想是。”
“什么?”杰克说。
“别管了。你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杰克描述了找到盒子并把它藏起来的过程。
海伦皱了皱眉。“我们需要知道的一切可能都锁在那个盒子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弄到手。”
杰克若有所思。“我不太确定,”他说,“就我记忆中的冈布里尔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好公民。但他壁橱里面的气味却给我留下了愉快和深刻的印象。”
“所以你变成了一只猎犬,”马龙说,“那和冈布里尔的盒子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想想看,”杰克不耐烦地说,“冈布里尔从来没用过那种香水,但他的壁橱里却有那种香味。问题是:一种香味能持续多久?”
海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说,“马龙,这位智慧大师想说的是,有人比他先一步进了那个房间。如果杰克能找到那个盒子,那么任何人都能找到。”
杰克说,“这意味着那个盒子现在很可能已经空了,而我本来有其他事情要做,却在监狱里白白待了一晚。”
“回到正题上来,”海伦严厉地说,“有可能那个喷了香水的家伙还没找到那个盒子,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它弄到手。”
“在你们想到办法之前,先让我下车,”马龙说,“我还有客户要见,还要去办公室。从现在起,你们自己搞定吧。”
海伦一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车流中,一边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莫娜·麦克莱恩因为冈布里尔的谋杀案而被捕,你很可能会以高昂的费用为她辩护?”
马龙沉默了一会儿。“不,我没有想过。”
“好吧,现在想想。我们得让杰克去刮刮胡子,熨烫一下西装,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杰克说,“我们先去银行,我要兑现一张支票。我和一个警察玩拉米纸牌游戏时,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当我和警察玩牌的时候,”海伦尖酸地说,“都是我赢。”她把车开到杰克在拉萨尔街的银行,在入口处停了下来。“快进快出,我不能在这里停车。”
杰克挤过人群走进银行,兑现了支票,看了看剩下的余额,心想,赢下和莫娜·麦克莱恩打的赌约,不仅可能是一种乐趣,而且也是绝对必要的。
当他开始穿过人行道时,之前拦住他的那两个人中较矮的那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钻进海伦的车里,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在杰克采取行动之前,他感到背部受到了一种温和但非常强烈的压力,并听到一个低沉但带着致命意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管那辆车了。你的朋友都没事。你就沿着拉萨尔街慢慢往前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你和我一起去兜兜风。”
杰克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动了起来。除了服从,他别无选择。在听到第一句话时,他就认出了这是小乔治·拉·塞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