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联厂？”
宁杰有些好奇，肉联厂这里面能有多大的油水儿？
看着宁杰的表情，付建业笑着说道：“你呀，就是心气太高了，站得高，挺多东西你都觉得小打小闹。”
“我就这么跟你说，肉联厂近一年，有十三万的账对不上。现在一般肉联厂的职工，工资一个月在四百上下，和你，就算算，这十三万，他们多少年能赚上？”
“这还是今年一年的，谁敢保证以前没有？不光如此，现在还有群众反映，肉联厂的猪肉有米粒子。”
“米粒猪这玩意儿咱们这边早就没有了，就算是乡下老乡养的猪，也没有这玩意儿。那米粒子猪从哪来的，？”
宁杰脸色有些难看，米粒子猪在这个年代不是没有，但是已经很少见了。
米粒子猪是啥，有的地方叫米粒子猪豆猪，就是长了寄生虫，这玩意儿人吃了很容易就感染。
能从肉联厂流出去米粒子猪，这确实属于恶性事件了，这不纯纯坑老百姓么？
付建业接着说道：“以前生活没这么好，有米粒子猪，大家伙也忍了，现在呢？这就是纯纯拿老百姓不当回事儿！”
“所以啊，这事儿你帮我查，查查猪从哪来的，到底是谁干的。”
宁杰试探着问道：“哥，肉联厂厂长后面有人？”
付建业点了点头，说道：“肉联厂厂长是楚逢生的姐夫，这事儿八成和他有关系。”
“有些事儿我不能明着查，但是不代表不查。不光是肉联厂，现在下面挺多厂子都和楚逢生有关系。”
“本身我就看楚逢生不顺眼，现在他和杨韶宁一块儿敲打你，我特么整不了杨韶宁，还整不了他楚逢生？”
“你放心大胆干，这事儿，你大爷知道。”
听付建业这么一说，宁杰心里就有谱了。
付建业不是眼底揉不进沙子的人，但是，也得看他的心情。
本身他就想着对付楚逢生，这下子楚逢生惹了宁杰，算是彻底让付建业动了杀心。
别看楚逢生今天看着什么事儿都没做，实际上呢，实际上是给杨韶宁站台呢。
他自己脑子不清醒，付建业不介意让他清醒清醒。
付建业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台前，两只手按在窗台上，看着西沉的落日，满腹感慨。
“咱们这地方，没啥大发展了。像是咱们这种资源型的城市，那就是这群人的跳板。”
“别的不说，就说临市的一把手二把手，多少是省里直接空降下来的，别人不用说，就说杨韶宁，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来了能干啥？能吃能喝，政绩方面呢？干的都特么面子工程。”
“下面的老百姓穷的啊，这帮子人就像是蝗虫一样，一茬接着一茬。肚子吃圆了，拍拍屁股走了，然后呢？”
“老百姓拉了一屁股饥荒。”
“别的地方咱就不说了，六盘水镇，就说六盘水！”
“前两年说着要脱贫致富，一帮子领导带着开啥养鸡场畜牧场，结果呢，鸡是养了，老百姓自己都特么吃不饱了，粮食都喂了鸡。”
“紧赶着入秋了，人家镇领导直接来了临市，正科级！鸡呢，赶上了鸡瘟，整个镇子几十万只鸡，全特么死了！”
“你说这事儿怪老百姓养的不好？啊？后来我下去一问，好家伙，鸡苗啥的都是上面指定买的，什么防疫啊，什么养殖经验啊，一点儿都没有。”
“还整什么现代化鸡舍，不就拿着老百姓的钱刷自己政绩么？”
“你知道最搞笑的是啥不？”
付建业越说越来劲，宁杰一脸同情的看着付建业，看来，付建业在临市这几年过的并不如意。
说到底，他和杨韶宁一样，都是镀金的二代。可事实上俩人却不一样，因为杨韶宁是走过场，付建业是真想干实事儿。
俩人的出发点不同，目标虽然一致，但是，付建业绝对要比杨韶宁强上十万八千里。
付建业一脸嘲讽的说道：“妈的，最搞笑的是四盘水镇，镇书记牵头开畜牧场，给县里报的是一共养了八百七十六头耕牛。”
“我和楚逢生下去视察的时候，妈的，这个傻逼镇书记是一天五块钱雇了八百多头牛过去走个过场！”
“这事儿当场就让人家老百姓爆出来了，结果呢？”
“被爆出来的老百姓第二天就因为猥亵妇女抓了，那个镇书记，一个星期不到就调到了临市，你说可笑不可笑啊？”
付建业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大爷说了，楚逢生我想动可以动，但是，后果他不负责。”
“我一个副书记，动一个二把手，我特么负啥责！”
“谁特么替老百姓负责！”
付建业死死盯着宁杰，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
“老弟，我真怕过些年，我就和上面那些人一样，处处想着过得去就行，处处想着妥协。”
“那样啊，老百姓就真看不见太阳了。”
宁杰心情越发的沉重，付建业比上一世鲁莽了不少，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宁杰却更喜欢现在的付建业。
宁杰深吸了口气，说道：“哥，你只管去干，剩下的交给我！”
付建业盯着宁杰看了好久，然后拍了拍宁杰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老弟，谢了。”
杨小六送走了付建业，宁杰站在窗台，看着眼下的星星点点，陷入了沉思。
老爷子说的负责，付建业的理解是自己扛事儿，但是宁杰却觉得，付青山在让付建业自己做选择。
是随波逐流，还是做一个人见人怕的孤臣。
孤臣自古以来都有，不过下场几乎都很惨，但是，一个个却名垂千古。
付建业要的是权，贪的是名。
上一世付建业属于两种人中间的那一种，可这一世，付建业或许会做出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选择。
但是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宁杰都会选择支持付建业，因为，老爷子总有老的那一天，但是，付建业和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拿起电话，宁杰拨了出去。
“玉京，是我，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