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黎在旁轻甩拂尘,笑着讲道,“定王和越国公同气连枝,既然不能直接动定王,不如动定王的亲近之人,兵部和各地驻军皆有亲近定王之人,可挑选一两人的劣迹进行弹劾,即便有人想要保定王也保不住。”
高觉频频点头,笑着说,“明日早朝先试一试,越国公动不得,定王在兵部定有不少把柄。”
田一荷满脸带笑,“觉儿,在府中好生歇息!记得明日下早朝去景阳宫请安!”
计林送敬妃田一荷和福黎离开端王府,端王高觉坐在软榻上,回忆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暗自思虑,“这次劫持本王之人武功甚高,对端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几日朝堂上很是热闹,汉国使臣被杀一案有了眉目,刑部受益,鸿胪寺受益,这幕后之人不是越国公戴云,便是太子,接下来出招要狠,不能再留情面。”
端王高觉,果然是一个凶狠狡诈之人,对于端王,戴云有着更深的理解。戴云自从早朝离开崇文殿便独自前往栖云山沧浪山谷军营,薛恒在后面紧紧跟着,此时戴纪正在军营中进行铁甲卫的日常训练,一听到戴云赶到,即刻带人去军营门口迎接。
戴云此次来沧浪山谷军营只为一件事—慰问铁甲卫兵士,近四千铁甲卫在沧浪山谷军营日夜训练,在原有的训练项目上多加一项长柄陌刀骑马训练。戴云骑马进入军营,面对数千兵士,高声讲,“铁甲卫的兄弟们,你们是护国柱石,是日后边境抗敌的神将,此次黄州清灵山谷一战,曾经威名赫赫的汉国铁骑一战覆灭五万,本将军只用一万骑兵,汉国铁骑就是一个笑话。你们的家人,本将军会好生照顾。”
铁甲卫数千兵士齐声呼喊,“振威将军威武!越国公威武!”
面对数千铁甲卫兵士,戴云清楚地感觉到信翎公当年的孤傲和倔强,拉着戴纪的手,低声嘱咐,“戴纪,陛下一直派人暗查铁甲卫的行踪,家父当年在宫中布下的暗棋已启动,禁军怕是要进行清洗,古晨亦是京中暗棋之一,不会刻意为难你。你无需在禁军中多加表现,只需把禁军的动静定期报给太子即可。铁甲卫才是你的本职!”
“三个月后六万龙威军步军六营将练成,龙威军中校尉和副将皆须在铁甲卫轮换历练,此事至关重要!龙威军是越国公府麾下亲军!”
戴纪躬身施礼,“少主人在上受末将一拜!末将定不负少主人重托!”
“栖云山沧浪山谷军营附近六里处还有一处骑兵训练营地,那里有一万骑兵,名义上直属本将军统率,实际上是受兵部掌控的京城骑兵营,日后若遇上这支骑兵营,只需避开即可,切勿与之起冲突!铁甲卫和龙威军的行踪是机密!”
戴云一直对外封锁铁甲卫的消息和行踪,外人只知龙威军的战绩,不知龙威军的驻地和兵士编制。
龙威军和戴家神秘军队一直都是大康皇帝高世尧的忌惮所在,兵部亦是不知龙威军的所在,此次黄州边境一战太子亲自写下为龙威军请赏的旨意被高世尧强行压下,幸好戴云早已将每一位将士的赏钱逐一送往兵士的家中,参加此次大战的兵士们后来收到家中来信才安心训练。戴云因此事很少去太子府,不想多见高世尧一面。
戴云在栖云山沧浪军营待了半日便离开,回京的路上薛恒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在快要进城之时,还是脱口而出,“公子,过年要在哪里过?”
戴云骑在马上,沉思片刻,“除夕前在栖云山天成山庄休养几日,到时将两位夫人和两个孩子接到天成山庄,戴府人多眼杂,还是天成山庄清幽僻静。”
“近来陶克在京城的生意可还安稳?”
薛恒点点头,“陶大哥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赋,三家银号在其经营下收益越来越多,只是抢夺两家银号的手段不太光彩,巧用越国公府的名头强行收购,京兆府畏惧公子的权势不敢去管此事。”
戴云脸色阴沉,“快走!这个陶克,太不像话了!若再敢仗势欺人,定斩不饶!”
薛恒吓得瞪大双眼,不敢再说话,像戴云这样反复无常的人,还真不太好伺候。
“天黑前必须回府!”
戴云轻甩马鞭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天空飘落白雪,“下雪了!下雪了!”
此时浮现在他面前的事是当年在成州大虞乡冬日飘雪之际一家人开心玩雪,脸上满是喜色,在这腌臜不堪的京城朝堂,还能有片刻安宁。他已不想再站立朝堂,不愿再面对那个只知布局害人的大康皇帝,忠于这样的朝廷,令人所不齿。
“速速回府!”
这一日戴云感觉像是在做梦,刚回到戴府,便进入西苑书房密室,独自对着密室中的戴天德画像发呆,低声发问,“父亲,陛下猜疑心过重,狠心下令屠戮戴府满门,事后还要假惺惺地要查案,孩儿不想再忠于这样的陛下,只想回封地黄州带兵迎敌,再不过问朝中之事!”
待戴云走出密室,坐在书案前,开始写奏折,奏折上第一行字如下:
臣越国公戴云请辞太子少师
黄州地处西部边陲,烽火不息,臣愿请辞太子少师一职回封地黄州率龙威军横扫汉国铁骑,恳请太子殿下成全。
他轻轻地合上奏折,轻喊一声,“薛侍卫,进来!”
薛恒轻轻推开书房门,迈着大步走进书房,“公子,有何吩咐?”
“将奏折连夜送往太子府!”
薛恒接过戴云递来的奏折,“在下谨遵吩咐!”
戴云紧跟着薛恒走出书房,轻轻关上书房门,叹息一声,突然意识到此时已是夜晚。“今夜该去东苑歇息!”戴云感觉一身轻松,慢步离开西苑前往东苑,一路上冲着巡查的府兵不停地招手点头。
今夜雪花飘落,戴府,整个京城皆被白雪覆盖。雪一下,西苑庭院中戴震和戴绮韵相互嬉戏追逐,田清韵站在西苑内堂中看着庭院中的嬉戏场景,是一副开心的样子。戴云笑着走进东苑庭院,突然瞧见项柔独自站在内堂房檐下发呆,侍女文心在旁站着,手指庭院中出现的一个人,“公主,云少爷来东苑了!”
“哦!”
项柔一脸怒气,好似不想再见这个人。
“依兰公主!”戴云笑着走到项柔面前,轻轻搂着她的后背,“今日为何不高兴?小家伙又踢你了?”
项柔冷哼一声,“今夜下雪,京城太冷了,现在来干什么?东苑没有你的位置。”
戴云呵呵一笑,低声安慰,“夫人,今夜本公子已递交辞呈,再过些日子一起去天成山庄休养,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吗?”
“天成山庄!”项柔突然眼冒金光,偎依在他温暖的怀里,“太子定不会批准公子的辞呈!不论递交多少次都没用!大康和大汉的停战合约签订在即,这几日朝廷定然不太平!”
“龙威军打了胜仗,陛下竟然不赏,太子亦不过问此事,这样的朝堂不值得!黄州是本国公的封地,边境有敌国铁骑来袭,本国公自会迎敌,但在战场上殊死拼杀的将士们被陛下和太子遗忘!朝堂不养他们,本国公养着他们,赡养他们的亲人,至此龙威军只为大康百姓而战,不为朝廷而战!龙威军是越国公府麾下之精锐骑兵!”
项柔夸张地张开大口,又合上,“这样也好!今夜公子要好好陪着本公主!”
戴云又瞥了庭院中的飘雪,为项柔披上厚披风,轻声说着,“文心,快去准备晚食,今夜东苑要热闹些!”
侍女文心应了一声,“小女子即刻去办!”
戴云搀扶着项柔进入东苑内堂,心中想着如何应对明日朝堂上的乱象,“一下雪便是腊月!马上要过新年了!”
项柔拉着戴云坐在条案前,戴玉潇在内堂煮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戴云,一杯递给项柔,“堂兄,喝杯热茶!”
戴云想起一件事,“近日江湖上发布追杀令,有侠客号召一众侠客追杀端王。这名侠客不知是哪位大侠,过年前端王不会太好过。也不知谁这么有侠肝义胆!”
这一夜白雪覆盖京城,巡城司的兵士沿街巡逻,建州城的大雪依然在下,皇宫中大御书房中太子高寅接到戴云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搞不清楚是何缘故,瞧着窗外的大雪,时纲正要去关窗。
“老时,不要关窗!今夜大雪,龙威军立下如此大功,父皇强行扣下赏赐的圣旨!本宫处理政务还要事事听凭父皇决断!如此不公,越国公不生气才怪!”
时纲在旁轻轻关上窗户,“殿下,今夜天寒,吹风要染风寒。”
高寅放下手中的奏折,“刑部已审结汉国使臣武隆被杀一案,真凶正是武隆的随从阿布诺,明日早朝将真凶交给汉国使臣,两国停战盟约将签订。父皇定是看到此处,才敢故意压下龙威军的赏赐圣旨!”
时纲轻甩拂尘,接过一名内侍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放在御书案上,叹息一声,“殿下,端王已平安回府,陛下是想利用此事离间殿下和越国公的关系,龙威军只听越国公之军令,兵部并不知龙威军驻地,一旦越国公回到封地黄州,朝堂之上端王再挤走手握兵部实权的定王,殿下在朝中只剩下丞相和一众文臣。陛下怕是想要扶持端王上位。”
“本宫一时不知如何破局!父皇既然不信任越国公,为何要赐下镇国青龙剑?分明就是故意戏耍本宫!”太子高寅略带几分愤怒。“父皇不敢去触捧戴家,故意不赏赐龙威军,想以此逼迫越国公交出龙威军的兵权,越国公从不接受他人逼迫,现下以戴家的权势怎么会低头?老时宁愿辞去所有官职前往封地,亦不愿低头。当年戴府灭门惨案的幕后之人不用猜,定是父皇。”
时纲轻声说道,“殿下,现下已是子时!明日还要上早朝!殿下先行歇息!”
高寅突然开窍,“既然父皇故意离间本宫和老师的关系,本宫偏不上当,父皇的暗探远远比不上孤的血影卫,京城巡城司和京城禁军皆掌握在孤手中,京郊还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营,本宫不认输,明日替父皇下旨赏赐黄州驻军和龙威军。”
“黄州驻军扬威将军戴乐卿封信平侯,赏黄金千两;龙威军副帅温景山封苍平县侯,赏黄金千两;龙威军朱荫封奋威将军,赏黄金千两;龙威军林陶封虎贲将军,赏黄金千两;龙威军主帅,越国公戴云封黄州都督,节制黄州驻军和龙威军。明日早朝下旨,父皇不认也得认。本宫监国,决不允许任何人轻看驻守边境的武将。现在就写圣旨!”
高寅说写便写,在一刻钟内写好圣旨,加盖玉玺。这便是高寅的刚毅,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正如高寅预料那般,翌日早朝,时纲当众宣读恩赐的圣旨,兵部右侍郎高瑛接过圣旨并派遣兵部员外郎前往黄州驻军军营宣旨。太子高寅坐在龙椅上瞧着一众文武百官的反应,丞相余昀低头不说话,兵部尚书李昕只能叩谢皇恩,端王对此不发表评论,御史台众御史纷纷站出来为太子贺。
越国公戴云手持玉笏跪拜谢恩,“微臣谢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国公,免礼平身!”
礼部右侍郎戴一熙笑着站出来,高声讲,“太子殿下,鸿胪寺正在和汉国使臣商谈两国边境停战一事,不日定有好消息传来!”
太子高寅神色严肃,站起身,高声说,“诸爱卿,你们要记着一件事,若没有边境的将士们守着边境,你们也不能站在这里高谈阔论。谁若敢羞辱边境将士,本宫第一个不轻饶!”
端王高觉站出来,“王兄,臣弟听政已有一段日子,有意去兵部历练一番,恳请王兄赏一个实职。”
太子高寅冷哼一声,“端王,此提议甚好,兵部目前没有实职空缺,待各部有空缺再商议此事,就这样定!”
高觉满脸憋得通红,只能回了一句,“臣弟谢过王兄!”
高瑛在旁捂嘴傻笑,心中不停地思索,“近几日端王在京城的名声糟透了,现下陛下定不敢授予其实职,端王之聪慧令人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