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陈国百姓们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喜爱的慕容公主大婚,可新郎偏偏是个楚国人,而且是那讨厌的古月。
不过,百姓们的意志并不能左右今日的定局,在三贤王的安排下,陈国炼药师学院早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陈皇自己是不会出现的,但除了他,陈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齐,因为慕容荻是慕容院长的亲孙女,无论是想巴结还是早已巴结的人,都不会更不能错过今日。
陈国太子夫妇作为慕容荻的干爹干妈,也充当了一回半个主人,毕竟慕容荻的双亲早已不在。
楚国使团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会场里,这是上官铃兰的安排,因为古月喜欢所有人一起热闹热闹,而躲着多日没见人的那位“古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可他今日是主角,所以早早就被包装好等在了学院里。
一脸合不拢嘴的慕容院长亲自在会场外迎接所有宾客,那眼角的湿润却并没有被和煦微笑完全掩盖,毕竟是他拉扯大的孩子啊……
“吉时已到!有请二位新人!”
陈奇峰自告奋勇要当司仪,他老爹竟然准了,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妥,尤其是太子,不过他并没有真的阻止,毕竟三贤王总揽这一次的典礼可是皇命。
在所有宾客的祝福中,坐在轮椅上的“古月”被盖着红盖头的慕容荻推进了会场。
唐羽星不觉有些错愕,这画面太有既视感,而且她都不知道到底还会再见几次……
反倒是上官铃兰和项无忧一脸由衷的高兴,不知道内情的还真看不出来新郎是他们丈夫。
“感谢诸位宾客对两位新人的祝福,典礼正式开始!”
不少人暗自好笑,这陈奇峰果然喜欢刷存在感,这流程里还要添油加醋。
“众所周知,这位新娘是咱们大陈的慕容公主,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六国才俊提亲的队伍早就从宫门外排到了城门外!可为何偏偏花落今日新郎家呢?这里咱们就不得不多说两句这位楚国古院长的传奇事迹……”
陈国太子有些想要干预,因为陈奇峰这一出很显然是他老爹授意,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说辞,因为大喜的日子,伸手不能打笑脸人。
“当然了,古院长的事迹太过丰富,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但在下作为今日司仪,还是有话可以说的,因为就在前几日,作为咱们大陈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我这个天阶高手也败在了古大人手下,而且他当时就坐在轮椅上纹丝不动,却用一手出神入化的丹火技术,逼得我不得不认输,说实在的,我是个不服输的人,可那一场比试下来,我心服口服!”
宾客们附和着,但是依旧觉得这陈奇峰拧不清主次,现在是应该说这些的时候么?
可三贤王不发话,慕容院长只顾着在主座上微笑,太子看上去有话要说却没有说,那么也就没人可以提出异议或者出言打断了。
“世子谬赞了,外子不过侥幸罢了,他不是自己不想动的,而是真的动不了,若非世子留手,恐怕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说不得,一会外子一定得和世子你多喝两杯才是。”
一个声音突兀地和陈奇峰开始了对话,竟然来自楚国使团,原来是项无忧。
“哈哈,这个感情好!都说古院长千杯不倒,本世子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下更多人觉得蹊跷了,怎么还聊起天了呢?可古月依旧在那坐着一言不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今日小女大喜,诸位自然可以尽兴,奇峰啊,不妨先让婚礼进行下去?”
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因为他原本是给自己老婆使了眼色,这种场合妇人发言似乎更妥当一些,可惜太子妃不知为何就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得已还是站出来说话了。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是小侄话多了,勿怪勿怪,不过就是,怎么说呢,我高兴啊,我激动啊!慕容妹妹出嫁这可是咱们大陈近日来最大的庆典,而这位古院长又是我佩服的人,所以难免有些絮叨,但是,不吐不快啊,诸位知道这个感觉么?”
陈国太子很无语,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实在不堪入耳,偏偏自己也没法继续和他计较太多。
“好啦好啦,你小子快点吧,看着这么大一桌好酒好菜,馋死人了!”
太子很想给这位仗义执言的“义士”点赞,可惜这人是全藏。
“哈哈~!全大师说的也对,让诸位宾客面对一桌好菜却不能动筷子,实在不厚道,那咱们继续哈,那个……刚说到哪了?”
陈奇峰还真没有故意作秀,他很认真地小声询问着身边的侍者,只可惜所有人“不经意”都听见了而已。
那名侍者有些错愕,不过职业素养让他第一时间如实告诉了陈奇峰。
“原来这样,嗯,那咱们继续,请两位新人一拜天地!”
不再有铺垫,正式流程终于开始了。
只见慕容荻不紧不慢地将“古月”转了半圈,随即和他并排,不过,二人正要拜天地的时候,慕容荻却有些愣住的样子,僵在了那里。
所有宾客们都有些不明所以,而这时,慕容荻略微有些激动地说出了三个字,“你来了。”
“我,的确不该来……”
原来孙逸月出现在了会场大门口。
那一脸憔悴和没法掩饰的泪痕,顿时让很多好事者摆出了看戏的专用表情。
“不,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出嫁的时候,怎么能少了你?!”
“可你,嫁的是他啊……”
“孙小姐是荻儿多年好友,自然也是今日的贵客,还请赶紧入席吧,奇峰,继续流程吧。”
太子有些不耐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但他并没把孙逸月一个小丫头太当回事,直接打断了她们准备的狗血剧情,让陈奇峰继续下去。
“太子殿下!民女有话要说!”
“孙小姐,今日是荻儿的终身大事,有任何事情咱们都可以缓一缓,本太子可以答应你礼成之后让你放心地直抒胸臆都行,奇峰,继续!”
太子的不满已经无需揣度,语气中的不客气根本就没有掩饰,可孙逸月却像是无比痛苦一般忽然尖叫起来,“不行!那样就太迟了!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禽兽!他配不上小荻!”
“孙小姐!还请你慎言,外子是什么样的人,早有公论,轮不到你来污蔑!看在相交一场,我们可以当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还请你自重,找个位子坐下吧,不要再阻碍他们两的大事了。”
上官铃兰一辆冷若冰霜,这份怒意如有实质,让周边人不由觉得空气都在降温。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上官铃兰突然站出来说话,其实挡下了陈国太子继续当指挥的机会,因为这事已经让楚国人生气了,也有楚国人自己站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就是那日,我很无助,求他帮忙救救两位爷爷,可他竟然要我……要我帮他娶到小荻才行!
之前,我站出来说的那番话,其实都是他安排好的,因为这样才能不阻碍到他最终迎娶小荻,可他已经有两位老婆了,偏偏还要因为惦记着咱们大陈的炼药师学院,所以千方百计地一定要娶到小荻,可这样一来,这样一来!
小荻肯定不能得到幸福啊~!”
孙逸月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说出了这么大一段话,当场让所有人有些瞠目结舌,可这事干系甚大,也不会有人真敢评说。
“住口!花言巧语!来人啊!”
太子真的愤怒了,已经开始叫人直接将孙逸月轰出去。
“慢着!”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慕容荻开口了。
“她说的是真的么?”
掀起了自己的盖头,慕容荻和“古月”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问出了这个疑惑,情绪开始激动了。
可“古月”,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在那怔怔地看着。
“你说话啊!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容荻开始咆哮,抓着古月的身子不住摇晃,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荻儿!”太子忽然想要冲到慕容荻身边,不过还是忍住了,一番迟疑才说出一句,“他毕竟是楚国使臣,不可太随意动手,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既然太子殿下您这么说了,小荻还能说什么呢?”泪水不争气地划过慕容荻的脸颊,她无力地现后退了两步,“你没话可说是吧?我知道了,知道是为什么,你看看你,依旧这么平静!可我知道,你说过,不会骗我们的,所以你不想说,对吧?那就是真的咯?啊?!你倒是说话啊!”
“古月”依旧没有开后,只是很无助地坐在那,可眼神中全是心疼,因为慕容荻在哭,哭的很伤心……
“古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楚国使团长急了,因为他的确听说过古月这人不止一次提到过,他不会欺骗身边的女孩,可古月真就做出了孙逸月说的那些么?他不信!但古月一言不发,实在有些让人浮想联翩,而且这事很可能上升到国家之间的高度!
一时间楚国使团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他们都希望古月自己说一句“那些都是扯淡!”,可他们没有等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只能越发焦急。
“其实,”这时候,上官铃兰和项无忧相互看了一眼,双双一脸痛苦地站了出来,项无忧接着说,“其实这几日我两服侍外子的时候,他便一句话都没说过……我两还以为他是忧伤过度所致所以也没有多想,更没让人来诊断,眼下看来很可能是有了什么突发的疾病,还请慕容院长您亲自替外子诊断一番,可好?”
陈国太子第一时间想要阻拦,“慕容院长是陈国的柱石,怎可为这点小事情劳心劳神?不如还是让诸位长老出点力吧。”
为了配合陈国太子的演出,立刻就有一名长老准备主动站出来。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可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女,而她正着急呢!”
那位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长老,忽然感觉到了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一股精神力如同潮水般向他涌去,一时间别说起身站立,根本就连如何呼吸都差点忘记。
就这样,在慕容院长无声的强硬之下,“古月”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位老人一步步走向自己,却无能为力。
陈国太子还想说点什么,可那名长老露出的痛苦神色让他立刻明白了,这一次慕容院长可不太好说话。
“古院长,放轻松,老夫虽然没有你那些特殊的本领,可毕竟还是五品炼药师。”
只见慕容院长的右手按在了“古月”的头顶,也不见更多动作只是一个呼吸间便似乎有了结果。
“原来是中了丹毒,阻碍了发声,不妨事,老夫常年自己试药,对这方面还是很有研究的,来,吃下这颗丹药就没事了。”
这一切太过自然,自然到刻意,陈国太子知道不能忍了,又跳了出来,“慕容院长!本太子也不是怀疑您的判断,但古月毕竟是楚国人,而且听说他有各种各样的特殊才能,您直接给他服用您亲手炼制的丹药,恐怕他会从中……”
陈国太子说不下去了,因为慕容院长根本就没有理他!
而“古月”,现在除了不能开口以外,还附带了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挣扎那么一下。
一颗不知名丹药被送入了“古月”的口中,立时咽下。
“太子殿下多虑了,一颗丹药而已,不是什么特别的,老夫再来替古院长疏导一下药力,不消片刻应该就能说话了,这样老夫的孙女才不会怪这个当爷爷的没干事啊!”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古院长是炼药师,平日里喜欢捣鼓丹药或者自己尝试,中了丹毒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慕容院长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有他老人家在我等不必忧虑,而且眼下侄女可是对古院长很不满啊,这婚礼都没法继续了,但臣弟相信,只要古院长可以开口,这其中的些许误会一定迎刃而解了。”
三贤王适时地发言了,引来了一片赞同。
对此,陈国太子也知道没法在说什么,毕竟自己没有立场……
可是,当慕容院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之后不久,“古月”立时发出了惨叫,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无忧,解毒嘛,总归不能风平浪静的,这显然是丹药生效了。”
慕容院长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锋利,因为随着“古月”的惨叫愈演愈烈,他的模样开始出现了变化,原本正常的一张脸开始出现干瘪的痕迹,而且越来越明显。
“这是怎么了?!慕容院长?!”楚国人无法淡定了,因为“古月”的脸已经不成人形。
“让大伙受惊了,这其实是一张人皮面具而已,通过了塑颜丹的辅助,伪装成了古院长的样子罢了。”
一边解说着,慕容院长一边随手一拂,“古月”脸上的那张萎缩的皮便被他拿在了手里,露出了清秀的面庞,只不过和古月不再有一丝关系了。
“这是?!”
所有楚国人震惊的同时,不少陈国人也开始了骚动,“这不是二皇孙么?他不是病死了么?!怎么会……”
这些陈国人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太子就在那坐着,脸上的怒火已经不再掩饰。
“这叫什么事?!难道这古月本就是二皇孙假扮的?!那真的古月又在哪呢?来人啊!封锁现场!”
高太尉可不会在乎太子的脸色,他显然十分气急,直接砸了面前的酒杯,一时间不知道刚刚躲在哪的一大群陈国士兵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
“你?!为什么?!”
慕容荻一脸震惊,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下一刻她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色,而这句“为什么”根本是从心底最深处呐喊的一般,声嘶力竭!
“古月”或者说陈国二皇孙终于停下了痛苦,渐渐恢复了自如和镇定,可他看到眼前的慕容荻那份痛苦,内心不由开始不忍,于是终于说话了。
“因为你啊……或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娶到你吧,不然永远都只是哥哥和妹妹了……”
“可是……可我一直当你是哥哥啊!是我最好最好的哥哥!可你……可你竟然骗我,还是这么卑劣的手段?古月呢?你把他怎么了?!”
慕容荻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二皇孙的心,他缓缓闭上眼睛,“利用完便没用了……”
“你把他杀了?!”
“什么?!”
慕容荻踉跄地倒退着,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楚国人那边,项无忧险些摔倒,还是上官铃兰将她死死挽住。
“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派人把楚国使臣杀了?!”
高太尉直接爆喝起来,而这个帽子第一时间被扣在了陈国太子的头上。
“太尉大人何出此言?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所为,和太子又有何干系?一个古月而已,瞧把您激动的!”
“笑话!你一个出不了自家大门的小子能办到这种事?可他们是什么时候交换的呢?难道楚国使团里都没有发现不对劲么?”
“太尉大人既然问了,那本使也很想问一问,贵国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不把大楚和吾皇放在眼里了?”
楚国使团长一头乱麻,可他立刻明白了这些时日古月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必须要站出来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妨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没准能有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呢?楚国使团长大人也别介意,高太尉是直来直去的,他这也是太担心古院长的安危啊!”
三贤王站出来打圆场,话语权便自然地落到了他手里,此时高太尉自然不会有意见,而楚国使团长也明白三贤王至少不可能和太子一伙搞出这种事来,不然此时此刻也不太可能被慕容院长揭发,所以他忍住了情绪波动,开始配合。
“三贤王殿下说的在理,本使也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古大人,其他的事咱们都可以之后再商量,还请您鼎力相助。”
“这个自然,小王和古院长可是忘年交,他出了事就相当于小王出了事,而且这是在大陈境内啊……不过嘛,既然贤侄说了他是为了自己能娶到荻儿才做了这么多,咱们怎能胡乱攀扯太子殿下呢?不过小王这么一思量,他们交换的时候想必是在孙府了,孙大小姐,可有此事?”
不知不觉间,全藏其实早就出现在了孙逸月身旁不远,也不知是上官铃兰的嘱咐还是鬼瞳的拜托,可这位仁兄现在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哪有大高手的风范……
“没错,三贤王殿下,那日就是二皇孙突然找到我,用两位爷爷的命来威胁,让我引古月去了孙府,而他事先准备好了一切,等我将古月打晕之后,他便从密室里出来做了替换,之后古月被我藏在了密室,可没多久他的人便把我和古月都带走了,而且第一时间分开,我并不清楚古月之后到底去了哪。”
此时此刻的孙逸月,哪还有刚刚那些痛苦?一脸的冷静,就好像那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一般,而这个真相,让楚国人险些炸毛,若非上官铃兰的威严在那,恐怕会有人跳出来骂两句。
“原来是这样……可这事有点问题啊,孙大小姐怎么就能信任一个‘死而复生’的二皇孙呢?而他虽然是太子府的人,可孙家家主和邢老都是被关在大牢,又怎会和他有所关联?”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的!但他亲口告诉我密室的事情,而那密室根本连我都不知道!”
孙逸月的声线又一次被提高,尤其是提到“密室”二字,很显然,她自己当时都有着无比的错愕。
“密室嘛……倒是蹊跷了,不知孙大小姐,事后可有所发现那密室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为何孙家家主都没告诉过你这个接班人,可二皇孙反倒清楚了?”
三贤王一本正经地询问着孙逸月,却根本没给任何人质疑孙逸月说法的机会,这种明显的“拉偏架”倒是做的心安理得。
“其实,这次两位爷爷被害,是家里长老出卖了他们,而且事先将原本藏在密室里的什么要紧事务提前弄走了,这才让两位爷爷被抓的时候受制于人,根本没升起一丝反抗的心思……可那几个长老,到底拿到了什么呢?又为何二皇孙会知道?!但我没法弄明白,却不得不信,因为他亲自带我打开了那处暗门,我便没得选,只能配合他了,唉,古月那家伙也是太傻了……”
说着说着,孙逸月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