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此番曹嫔恐怕又要晋位分了,皇上今夜虽无旨意下来,却吩咐了近侍护送曹嫔回宫,倒是风光的很。”
皇后祝祷回宫也是乏的很,剪秋随侍皇后左右,说起曹嫔献药方的事满脸都是不甘。
“哼!曹嫔......如今这宫里可真是奇了怪了,备受冷落的皇子得了天子青眼,破落户的孤女竟然也能顺遂爬上嫔位!”
皇后沉静端庄的面色终究维持不住,竟将手中佛珠怒掷了出去。
“娘娘,您息怒,四阿哥虽有皇上青睐却身后无人,而那曹嫔惟有一女更是无根基人脉,您无需动怒。”
剪秋鲜少见主子如此动怒,她慌忙捡起佛珠,拿起巾帕擦拭。
“不是本宫沉不住气,你瞧瞧近日这桩桩件件的事,先不说富察贵人的胎到如今还安安稳稳的,便是四阿哥染病还能安然无恙,而年妃被封禁宫中还能让皇上牵肠挂肚,为她一再破例......如今又冒出个曹嫔逞强显耀。”
皇后撑着额头,只觉头疼无法安宁,一股无言冷意自下而上袭来。
“剪秋啊,本宫如今当真是力不从心,瞧着皇上忧心年妃的样子,本宫有时候都怕皇上忘了姐姐,更忘了本宫......”
“不会的娘娘,皇上怎会忘了您呢?再说......宫里头不还有个莞贵人?娘娘若觉得手中无得力的人,何不拉拢莞贵人?”
“是了,莞贵人恐怕本宫再难拉拢,但不代表此女本宫不可利用......剪秋,你抽空再去瞧瞧齐妃吧。”
剪秋意会点了点头,撤下了在皇后肩头的手便退下了。
如今宫中新人频出,大小妃嫔都不择手段地上位,皇后手中除了刚得不久还未养熟的嫡长子三阿哥,也无甚可靠能用的人。
这样看来当初皇后听了太后的建议留下齐妃,倒的确是高瞻远瞩的一步好棋。
***
次日的皇宫乃至朝堂都在意料之中热闹忙碌了起来,皇上在前朝已着手安排了驱疫之事。
“皇上,此次时疫困境得解是皇上仁德布于四海,万民归心,实乃盛世之福!”
自从都察院右使参与了李四儿之案,如今也是更敢说敢言了,逐渐活跃在朝堂之上。??
“右使所言极是,此番年妃娘娘舍身试药,感动上苍,故而钦天监才能观测到岁星降福的吉兆。皇上,臣恳请皇上念及年妃之功,解其封禁才是。”
年羹尧阔步出列,朗声启奏,一番陈词说得入情合理。
他话毕跪拜之际,侧脸微微斜了一眼身后,一袭青蓝身影便抢先在甄远道出列开口之际跟着跪下朗声又奏:
“年大将军所言,臣深感惭愧,年妃娘娘身在宫禁却心系天下,一介孱弱妇人以身试药,臣等一众男子皆感佩娘娘舍身为百姓谋福祉的勇气。以臣之见,娘娘仁德爱民之心可晋贵妃之位。”
“臣附议,臣附议......”
不待皇上开口转圜,零零落落地声音渐次响起,竟有小半大臣都同意请封年世兰贵妃之位。
皇上刚因为疫病松散的心绪倒不禁紧绷了起来,他原本微松泛的肩头逐渐绷直,抿唇凝眸却似乎含着笑意。
“皇上,微臣以为年妃娘娘被太后罚处是因牵连皇子涉险,此番娘娘也说是为四阿哥试药,此举固然是娘娘大义,但也是娘娘知错弥补之举。更何况钦天监早有言,岁星合月才至天佑大清,赵大人此言有失偏颇,竟完全将太后皇后日夜祝祷的功劳忘却了,岂非不敬?”
瞧着这朝堂之上一呼百应的局面,甄远道跪地长身而立不禁言辞犀利了几分。
这番直言正色之姿让胤禛眸光微沉,他搓捻着手串,神态自若,一时叫人猜不透,之见他口吻悠然缓声道:
“此事虽为后宫之事,但本朝还未有贵妃册封,朕倒是也想听听其他建议,各位宗亲可有建议啊?”
“皇上,年妃娘娘向来在宫中理事,且颇有成效,此番又大义为天下,贵妃之位娘娘实至名归。”
胤禛抬眸,眸中是一抹锐利流光,敦亲王依然站立原处拱着手微垂着头,倒是年羹尧似乎面色诧异,微微侧目扫了一眼敦亲王。
“皇上,年妃娘娘虽与臣往日有些误会不快,但如今德柱已然是臣之子,即为一家人自然没有隔夜仇。且臣深知在天下安危面前固然是要抛弃私怨成见的,臣就事论事平心而论,年妃娘娘的确当得起贵妃之位。”
隆科多接下敦亲王的话头,竟然意外地赞成了年羹尧的请封,这番举动叫朝堂一众大臣都侧目,小声嘀咕了起来。
胤禛鼻息间是轻浅一笑,精明神断的帝王,此刻神情倒是更松泛而充满了兴味。
“既如此,朕今日会和太后商议年妃晋位之事!”
说完胤禛遂掀衣起身,转身便离席而去,就连匆匆宣完“退朝”的苏培盛都险些追不上他的步伐。
***
长春宫本是个清静宽敞的好地方,自齐妃被幽禁在此,眼下虽已开春,却透着萧瑟冷清之感。
剪秋入了宫门,却见正殿的厚门帘敞开着,缭绕的烟气中,见齐妃正靠着火盆,仿佛在等那铜炉的水开。
听着人声攒动,齐妃擦了擦被烟气熏红的眼朝外头看去,这才看清领头的是剪秋。
“竟是剪秋啊?快,快进来说话。”
齐妃歪头朝剪秋身后瞧去,几个仆从手里都捧着各色用物,她面色一喜,竟然亲自走上前迎向剪秋。
两人一通场面上的嘘寒问暖,齐妃不禁红了眼圈。
“本宫......本宫以为皇后娘娘再也想不起本宫了......”
“娘娘安心,您的事是皇上亲口判罚,皇后娘娘虽有心维护却也不能违背圣意,只待得了合适的时机方可。今日疫病得解,皇上龙颜大悦,大封了后宫,娘娘这才有机会在众人面前为您求情。再说......”
剪秋顿了顿,面色似乎动容又怜惜再道,
“再说,若不是皇后娘娘周全,三阿哥又怎能把东西顺利递进来呢。皇后娘娘牵挂您,更不忍不成全三阿哥一片孝心啊。”
齐妃心绪激荡,两行清泪滑落,伸手扶住剪秋递来的手,颤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惟以身相报娘娘恩情。”
剪秋扯过丝帕,含着轻浅笑意帮齐妃擦拭了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