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龙袍一挥,大步离去,那决然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生生地将淑妃最后的希望截断。
淑妃娘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大殿正中,宛如一朵凋零的繁花,那仪态万方的风姿此刻全然被悲戚取代。
她仰头对着空荡荡的殿门,凄厉高呼:“皇上!为何您就不能救救瑞儿啊?!他也是您的儿子啊…”
声声悲泣在殿内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悲恸之下,淑妃娘娘紧握着她那柔嫩白皙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狠狠捶打,每一下都似要把满心的愤懑与无助宣泄而出。
殿中的金砖虽硬,却也扛不住这连番的重击,发出沉闷的回响。
不过,她到底是从这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出了几分,很快,她抬起手,用那绣着精致花纹的袖口随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眼中重新燃起倔强的光,她告诉自己,皇上靠不住,她的儿子还等着她去救命呢!
“紫竹,你即刻前往瑾王府,传我的命令,让沈悠悠即刻入宫!”
淑妃娘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尽管还带着未散尽的哭腔。
紫竹姑姑面露难色,微微屈膝,轻声劝道:“娘娘,这恐怕不妥吧,瑾王妃如今怀着身孕,王爷又极其护短,万一……”
“住口!”淑妃娘娘怒目圆睁,打断她的话,“我儿性命危在旦夕,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只管去!”
紫竹姑姑无奈,只得应了声“是”,领命出宫。
淑妃娘娘则疾步迈向偏殿,还未踏入,就听到里面传来太医们的窃窃私语。
她迈进殿内,看到那些太医们围成一团,眉头紧锁,正争执着什么,想必是在商讨瑞王殿下的病情。
她心急如焚地走到床前,看到躺在床上心灰意冷的儿子,眼眶瞬间红了。
泪光在眼中闪烁,嘴唇嗫嚅着,本想责骂他几句,怪他不懂得珍重身体,以致招来这等祸事,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淑妃娘娘心里明白,事情已然如此,责骂毫无用处。
没多会儿,紫竹姑姑匆匆回宫,脚步略显慌乱,淑妃娘娘见状,心猛地一沉。
“娘娘!”紫竹姑姑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极低,声音颤抖着说,“奴婢没有见到瑾王妃!
但是瑾王殿下说,最近瑾王妃担忧娘家哥哥,所以心神不宁,胎相不稳,最近一段时间都得安心在府中养胎…”
淑妃娘娘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刚要发作,这时,为首的徐院判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拱手道:“启禀娘娘,经过微臣们仔细商讨,瑞王殿下这病……甚是棘手!
而且殿下拖的时间太久…日后,怕是与子嗣无缘了…”
这话宛如一记重锤,砸得淑妃娘娘头晕目眩。
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徐院判,眼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理智淹没。
此刻,她对沈悠悠的恨意达到了顶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牙切齿道:“沈悠悠,你竟敢…你竟然…如此狠心,见死不救,我定不会放过你!”
殿内气氛十分凝重,淑妃娘娘蛾眉紧蹙,柳眉之下的凤目满是恼意,口中正埋怨着瑾王妃沈悠悠。
她身着华丽宫装,云鬓高挽,金钗摇曳,仪态万千中透着几分盛气凌人。端的是一副威严做派,却喋喋不休如同怨妇一般对瑾王妃沈悠悠咒骂不休。
一旁的徐院判实在听不下去,微微躬身,清了清嗓子,斗胆进言:“启禀淑妃娘娘!
微臣刚才仔细盘问过此事,回溯至三月份,刘太医前往瑞王府例行请平安脉,这一诊,可就探出了问题。
彼时,瑾王殿下与后院的四位夫人,均已身染此病。”
徐院判身着官袍,面容清瘦,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有力。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后又查出,瑾王殿下在这之前还从外面那花满楼赎了一位红袖姑娘,抬入府里做了姨娘。
说来也巧,这红袖姨娘是刘太医诊脉时病症最为严重的一位!
种种迹象表明,这病情的源头,大概率是从她那儿引发的……”
言下之意,您儿子这病,纯粹是自个儿私生活不检点闹的,和人家瑾王妃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如今您儿子不听医嘱,病情恶化,却怪罪旁人,这实在是毫无道理。
徐院判朝身后的刘太医使了个眼色,刘太医心领神会,赶忙小步趋前。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跪地叩首,口中高呼:“微臣叩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待起身,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详述:“淑妃娘娘,微臣行医多年,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日在瑞王府,王爷的症状相较而言还轻些,微臣依症开了药方,还特意反复叮嘱王爷,在身子未曾痊愈之前,务必禁欲,切不可行房。
这一点,王爷当时是应下了的。
再者,只要王爷与各位夫人能谨遵医嘱,按时按量用药,照理说,此刻应已无大碍。”
刘太医身着太医服,神情专注,言语间尽显专业与笃定。
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瑞王殿下定是没把医嘱当回事,要么用药时偷工减料,要么就是色迷心窍,管不住自己,以致病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在那气氛压抑的宫殿之中,刘太医满心惶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当时他虽被瑞王殿下严厉责令封口,但如今事情已然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心里清楚,再想隐瞒那是决然不可能的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如实招来,口中不停地强调着自己当时确实是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地为瑞王府上下诊治了一番。
他回忆起当时开方拿药的过程,每一味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斟酌的,若是瑞王府的人能够按照他所开的药方按时服药,那病情按说应该是差不多没有大碍了。
可谁能料到,这瑞王府之中竟是有太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刘太医在心中暗自叹息,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呐。
他深知此刻自己的处境极为凶险,只能拼命强调自己已尽到了医者的本分。
毕竟,若是不能让淑妃娘娘相信这一点,以她此刻怒急攻心的状态,恐怕自己的项上人头瞬间便会不保啊!
所以,刘太医此刻也只能想尽办法尽力摆脱自己的责任,可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他心里明白,即便能逃过一死,自己也得被扒层皮了。
“放肆!一国王爷,身患此等病症,你一个小小太医竟然也敢隐瞒!为何不来报于本宫?”
淑妃娘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气愤地指着刘太医大声质问道。
“这…这…冤枉啊!娘娘!”
刘太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哭腔,“不是微臣不想禀报,实在是…实在是…”
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与犹豫之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瑞王殿下让他封口这一回事说出来。
若是不说吧,那在淑妃娘娘眼中,自己无疑就是渎职之罪;
可若是说了吧,又会被认为是口风不紧,泄露了瑞王的隐私,这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恰好瑞王殿下开口给他解了围,“母妃不必责罚刘太医了,是儿子…儿子觉得自己得了这花柳症实在是不光彩,所以才不让刘太医说出去的!”
瑞王殿下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冲自己母妃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淑妃娘娘微微一怔,随即强装镇定地站直了身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你们先退下吧!徐院判,你按刚才皇上所言那些,去民间派发皇榜,就说瑞王妃身染重疾!
务必寻得各地名医来给瑞王妃治病!只要能治好者,本宫重重有赏,赏黄金千两!”
淑妃娘娘终究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向着瑞王殿下的。
此刻她如此安排,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她深知,若是让他人知道瑞儿得了这难以启齿的花柳症,必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柄,被他人肆意耻笑。
而且,在她心里,瑞儿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将病治好。
等他病好了,依旧还是那个风光霁月、令人敬仰的瑞王殿下。
至于自己的侄女瑞王妃,淑妃娘娘在心中暗自思忖: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啊!
她既然身为瑞王妃,享受着王妃的尊荣,那便理所当然地该与自己的夫君荣辱与共。如今让她为瑞儿分担一下责任,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