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峰噗通一声到了下去,露出后边手中握着棍子,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方明来:“这,他不会死了吧……”
姜寒星白了他一眼:“都没流血,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再补一棍,对,就后颈处,省的他突然醒过来了,然后你赶紧过来给我解绳子——你要是不补,等他醒过来了你必死无疑。”
听了这话,方明一咬牙,冲着于峰后脑勺又来了一下子。但他不肯往姜寒星跟前去:“你这衣服,这,这不太好吧……”
“东厂的人在抓我,再磨蹭一会儿,等到他们找到了这儿来,你十有八九是要同我一块儿进诏狱的。诏狱你知道吧?进去的基本就没活着出来的。”
方明扔下了棍子,硬着头皮走到了姜寒星跟前,给她解绳子时候一直半闭着眼睛,刚一解开,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姜寒星,让她自己整理衣衫。
有些地方方才被于峰扯坏了,真认真整理起来,那是很麻烦的,姜寒星沉吟了一下,直接杨把所有衣服一拢,再从袖口扯了布条往腰间一系,就这样便算是收拾好了。
她胳膊肘戳了戳方明:“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药没……”
虽她如今气力已经恢复了八九分,但总要以防万一才行,万一其中有到现在还没发作的慢性毒呢,既然她没死,便要惜命。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姜寒星坐在床沿上,一边整理自己头发一边问方明。
方明同姜寒星之间的交谈,基本没有问句,因为都对彼此并不好奇,除非一种情况。所以他正翻着于峰衣衫的手一顿,然后抬起了头:“你怀疑我?”
姜寒星对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坦坦荡荡:“我现在谁都怀疑。”
“好吧,”她确实是这样的人,方明便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个跟你说替我传话的小乞丐你还记得吗——别这么看着我,他没问题,确实是我让他来同你传话的,我们俩关系不错的,我向你担保,他绝对没问题,你怎么能怀疑他呢?他还因为你……”
方明突然不说了。
但姜寒星接着问了下去:“他因为我怎么了?”
二十二、
“唉,他……”方明抬起眼皮看了姜寒星一眼,她一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不是被这谁打晕带走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踹了于峰一脚:“这人怕小周走漏了你的消息,临走前割了小周舌头。”
“他被割了舌头,你为什么会知晓?”
“他去找我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想起来找你的?别问我怎么找到你的,你知道的,我们丐帮有我们丐帮的门路,不过确实是花费了许久才找到此处来的,这地方太偏了也……”
姜寒星丝毫不为所动,接着问:“他既然被割了舌头,想来最少也要大出血,就算能挣扎着起来,也随时都可能伤口破裂出人命的,就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愿意这么拼命吗?还有,他既然没了舌头,如何同你说我的事的?”
“我会哑语!”
“我为何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你说过你在被男人骚扰着,而且我常年走南闯北的,会许多你听都没听说过的不稀奇!我还会跳大神呢,要现在跳给你看吗?”
姜寒星将发簪往挽好的发髻上一插,不说话了。
“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方明嘟囔着,“不过倒确实不是他来找我的,一个好心人救了他,又来找了我过去——哎,你到底要找什么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他给我下的药。”
姜寒星蹲下去翻了几下,方明已经把他的衣服翻的很乱了,确实什么都没有。
方明在惊叫着:“他给你下了药了?!那……那你现在没事吧,还有你头上的这伤,我早就想问了,真的没事吗,这满脸的血,他给你打的?”
又并不是于峰给她下的药,身上并没带着也正常。姜寒星站了起来:“放心,不是那种药。”
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了:“也不是他打的,我自己撞的。”
“你倒是惯常能对自己下狠手。”
“不过他倒确实是扇了我好几个耳光。”
姜寒星一边在心里把这个事儿记下了,一边把绳子扔给了方明。
“趁着还没醒,给捆起来吧,要不到时候跑了也是麻烦事。今天的事谢谢你,算我欠你一条命,之后有空还你。”
方明笑了下:“好,我记下了,不过对你来说,我不来,你竟然真的会去死吗?我以为你不会是这么烈性的人。”
“我不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所以在东厂是你愿意的吗?”
姜寒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推开了门要到院子里去:“洗把脸去,别跟着我。”
她刚一脚踏出门口便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硬咬着牙才逼着自己把另一只脚也踏了出去。院子里有水井,水井是再冷的天都不结冰的,姜寒星汲了水上来倒在旁边的盆里,去挽袖子。
“真洗啊,这多冷啊。”
结果方明还是跟了出来,不仅要跟出来,看见她直接冷水洗脸,还要讨人嫌的啧啧的感叹,直到看见了姜寒星在横他,才去澄清:“绑好了绑好了,单渔人结,可结实了,不信你去看。”
姜寒星这才回了头,掬一捧水泼在了脸上。
不知是不是迷药的药效还没散尽,姜寒星的头一直昏昏沉沉的,一直到这一捧水泼到脸上了,她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屋里那个你准备怎么办?”方明问她。
“扔哪儿不用管。”
方明看着她,不说话了。
北京城十二月的天气,洗完脸不擦那是能直接在脸上结冰的,姜寒星一边用袖子拭脸上水渍,一边问方明:“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的。”
“会的,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方明便没再问什么,只是替姜寒星担忧:“那不怕他说出去什么吗?”
姜寒星正在擦额头,这里也没个镜子什么的,她是全凭感觉在躲避伤口,她关于自己的感觉总是不准的,故时不时就要碰到伤口下,然后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吸冷气的声音。
“让他说去,又没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