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姐您慢点!”
邓淮正想搀着言卿站起来,岂料后者忽然甩开了他的手——
“放开我!”
邓淮一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言卿。
小脸白得像纸,只有眼眶红得像染了血。
牙根紧咬,嘴唇颤抖,眼神却凶狠无比,神态像只受伤受困的野兽。
稍稍靠近一步,她就会暴起伤人。
言卿狠狠瞪了他一眼,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抢救室。
邓淮噤声,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
抢救室里,灯光亮得晃眼。
闻到熟悉的血腥味,言卿忽觉一阵眩晕。
昨晚,是宁恪;今天,是祝无忧。
她的灵魂似乎已经出窍,飘到了祝无忧身边,可是身体灌了铅般沉重,腿脚都抬不起来。
恍恍惚惚间,言卿看到了祝无忧的脸。
惨白惨白的一张脸,嘴唇都没有血色了,甚至……连眼瞳都泛着灰白,活人的生命力正在渐渐流失。
可看到言卿,祝无忧突兀地露出一抹笑来。
“稚鱼……你来了……”
言卿愣住,原来祝阿姨已经神志不清,错把她误认成了孟稚鱼。
“我……好想你……”
祝无忧喃喃着,眼眸光彩尽失,细细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稚鱼……”
“别哭了…我已经不痛了……”
话音未落,她便停止了呼吸。
言卿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祝无忧手边的床单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逃】
……
后来的事,言卿记不太清了。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正想挣扎着起身,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是输液针。
言卿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甚至有点怀疑,刚刚发生的事,是不是一场噩梦。
病房门突然开了。
“言卿,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萧頔。
“……”
言卿歪过脑袋,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似乎很奇怪,萧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萧頔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
“除了好好吃饭、睡觉以外,你应该尽量远离会引起情绪波动的人和事。”
“……”言卿垂下眼,一语不发。
萧頔很无奈:“刚刚邓淮都吓死了,他哪见过这阵势?我正开会呢,一个电话就给我拽来了——”
“不好意思。”言卿微笑着打断了他,“今天又麻烦你了。”
萧頔注视着她的脸,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可以回家吗?”
言卿眨了眨眼,
“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欢消毒水味,很难闻。”
“啊……”萧頔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是,云景花园离市区太远了。不管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都得好一阵子。”
“或者,我去A大那边住。”
言卿神情平静,
“可以吗?”
“那个……”萧頔扯起唇角,“你还是回云景花园吧。”
言卿点点头,拔掉手上的针头,下床就走。
路过萧頔身边时,开口问了一句:
“我阿姨呢?”
“祝女士啊……”
萧頔打了个磕巴,含糊道,
“已经联系墓地和殡仪馆,明天就可以让她入土为安了。不过——”
他偷偷观察着言卿的表情。
“你放心,祝女士的丧事一定办得体体面面的。但为了你的身体考虑,我不建议你去现场。”
“哦。”
言卿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放心,我不去。省得又伤心。”
萧頔暗暗松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
“言卿,你在家无聊的话,可以陪我打打麻将么?我在医院都要发霉了。”
言卿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