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照青林,又是一日新。
采玉掌柜带着那只纸鸢,再度前来拜访李无忌。
“终南道友,你可知我宗门前的钓金蟾,实际为何意?”
纸鸢绕着李无忌不断飞着,似乎对他还是极有兴趣。
“请前辈赐教。”
血魅女修取来新鲜洗过的山间野果,以做待客。
这是白猿寻来的一棵朱果树,一个个红润如宝石。
瞧着就能生出几分津液。
那纸鸢垂下丝线来,缠着一颗朱果,往那纸面上落去,倒也能吃下去。
“我通神观,虽然在外游走的,多是人身,实则我观弟子,多为精怪。
它们若要成为能赚灵石的弟子,还需多经磨炼。
又因多为器身精怪,要想得法,往往各自不同,极难寻求到合适的道法。
因此我观虽收下这些弟子,却以他们为金蟾,诱外人以道来勾引,从而令他们多些成道良机。
若是终南道友愿与云籽结为道侣,我通神观便亦认道友为观中弟子。
许多修行便利,亦为道友所放开。
似我,便是与金蛇郎君成就道侣,也在通神观中,得了一个掌柜的差事。”
道侣?
李无忌看着那纸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不是双修道侣,但与道相合的侣伴,总归是比友人要亲近一些。
有些大道眷侣,更是比亲族关系还要更为深厚。
一者陨落,另一者失去知音,为之殉道的也不在少数。
“容我考虑考虑。”
“倒也不急,若是道友愿准云籽随你回宗,学些仙人云法。我通神观,也为道友准备了一份赠礼。”
入观修行?
此刻那纸鸢已经在吃第二个朱果了,性情自然。
“仙人一点道种,悟与不悟,全在自身。若是云籽道友愿意,入我观中也未必不可。”
“道友必不会后悔此举。”
随后采玉便将一应赠礼呈上。
“此番终南道友带来不少灵药,要在观中换购不少宗门物资。采玉这有数百灵药种子,百年内,我观愿提供灵药之种,收购贵宗所种灵药。
一应价格,全按坊市售价来收。若是这些灵石,贵宗只在我观用度。那亦可在金玉蟾的基础上,再行以九折出售给贵宗,如何?”
这样的条件,并非直接赠予。
倒是也要云霄道门为此付出不少,才能行将收获。
确实是道门正宗的手段。
或许他们也知晓,云霄道门此次不过收了七名弟子。
一应修士,也不过十余数。
便是百年让利,也没有多少灵石。
何况只在那数百种灵药之间,便杜绝了无价之宝的宝药出现。
有诚意,但却并不显厚重。
至于购买等等,也只是让几分利。
这位云霄掌门一穷二白,又有多少灵石可用。
若是把寒渊当中的珍稀灵药拿来售卖,则更令通神观欣喜受益。
这等赠礼,好听还有些实惠在。
采玉掌柜,难怪能坐稳通神观掌柜的位置。
“那便多谢采玉前辈。”
“仙丹会尚有几日光阴,终南掌门可让云籽带你在观中赏玩,也结交一下此界才俊。”
仙丹会,是通神观专门举办的一场丹药拍卖会。
因为只有丹丸,算是一场小会。
但是丹药却是众多低阶修士,精进修为的最好补益之物,因此许多年轻才俊,都会前来购丹。
而珍稀的适合高阶修士的灵丹,往往难炼也难出,数十上百年也难出一炉。
那等道丹,增进的便不止是修为,而是大道领悟,
因此,通神观便是神通广大,往往也需要求恳这样的道丹,来和许多高阶修士结下交情。
在丹药这方面,还是丹鼎宗更胜一筹。
炼丹师乃是修真第一辅艺,可不是妄言。
采玉掌柜离去,那纸鸢却飞落下来,停在了李无忌的头上。
一根细细的丝线,缠住了李无忌的一缕头发。
“籽儿把线放在你的身上,你去哪,籽儿跟着风也能找到你。”
细嫩清脆的声音,好似敲响的风铃一般。
李无忌的通微药瞳,亦看到了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在了他的身上。
“云籽道友,你又为何执着于云道?”
“不知道,好像曾经有人扎出了我,就是想要飞到天空去摸一下云朵。所以,我很喜欢和云交朋友。”
器具的身上,往往会寄托一些最初的执念。
诞生灵性,和这些执念脱不开关系。
所以器修精怪,性情往往十分独特。
“我云霄道门便有很多云,道友晚些时候,可随我前去观云。”
纸鸢似乎感知到他的一些心弦,欢快的在空中飞了个圈。
“我在这里也有些朋友,要是去你的道观,我准备办个别友宴,这样就可以收到很多朋友送来的礼物。”
精怪的别友宴?
李无忌倒是有些兴趣,接触到的人修妖修多了,尔虞我诈太多。
这些精怪虽然性情独特,但是却也多是赤子真心。
“那我需不需要备些礼物。”
“嗯,这些果子就可以了,大家都会喜欢吃的。”
原来它还在为同伴试味。
不过,还没等李无忌和这纸鸢聊的熟络,外头却是传来一阵吵闹。
这静室的阵法,也传来外界的喝叫声。
“云霄掌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杀了我寒水剑宗那么多弟子,就只会躲在里面,不敢应战吗?”
躲不开的因果。
不过,李无忌只是放开了袍袖,便有一只草精从中走出。
“去吧,青童,你的磨剑石到了。”
一枚庚金元精被李无忌取出,此物早已准备许久了。
亦是青童晋入筑基境,改换本源的最佳之物。
只不过,要想变化草精之身,吞吃这块庚金元精又有何用,唯有以生死锤炼,磨出剑锋,此石才会填补草精那弱小至极的本源。
外头叫嚣的敌手,不管如何,总归只有同境。
这乃是通神观内。
纸鸢好奇的追随着草童飞了出去,唯有少年道人盘坐静室之内,一面云镜,将外头的情况照入,让他观览无碍。
小小的青童,拖着那一把硕大的寒鲤剑,就这样来到了那群叫嚣的弟子身前。
“你们找我家掌门?就先过我这一关!”
矮小的青童,甚至没有一个立起来的巴掌高。
何况那草精的身躯,也极为弱小。
“你?一只草精,我一脚下去都怕踩死你啊!你们掌门怕死,就让一头草精前来送死,我告诉你,这因果没有这么好了结的!”
“不对,它拿着的是寒鲤剑,果然是这云霄掌门害了我家师兄,快些把这把剑夺回来!”
前头呼喝的两三个寒水剑宗的弟子,就要上前抢夺寒鲤剑。
然而只见虚空中一道凌厉的剑光,那伸出的手掌,就被齐根斩断。
一柄细小如飞叶的法剑,就围绕着青童游走着。
“啊~”
“你竟敢伤人!”
法剑之上,血珠成串流淌下来。
那些寒水剑宗的弟子,最前面的一个青年,脸上竟然显出了喜意。
“好啊!你云霄道门果然是嚣张惯了,竟敢在通神观中伤人!今日这事,没法善了了。”
云镜当中,李无忌微一皱眉。
青童还是久在山中,不明白这些人的算计。
先动手见血的,终究是失了些道理。
“剑若太直,可不是你的道啊,青童。”
草叶若要成剑,须懂刚柔之道。
一味强硬,草叶之剑,又如何去斩破坚铁?
只不过,剑修一向以剑论理。
此番,倒也错不了。
“别废话了,我是掌门的灵兽。
你们要想挑事,那便与我斗剑,死生,无论!”
蹲伏的黑猫儿在云镜前看着,这一刻青童的身姿,再也不是那柔弱的被风一吹就倒的青草了。
这是于大地之上,拔出的一把出鞘青剑。
初显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