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这一天,锦初起床稍微难受了一会儿,吃了宋姑姑做的孕妇餐之后,就起身去了隔壁满翠轩。
今日是力哥儿满月的日子,整个满翠轩里都是喜气洋洋,众人将装饰一新的力哥儿抱了出来,按照流程跟他补上了洗三礼。
昨日叶锦暄的家书也寄来了,上面写了一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力哥儿的大名就叫叶长风。
杜王妃也亲自过来看了他,又给他挂上了一把镶嵌宝石的黄金长命锁。锦初见状,遂就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长命锁,换成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和田玉如意。
早在宿承安发出檄文的次日,锦初就同欢颜商量过,待她产下孩子之后,重新搬回叶宅的事情。
对于这位闺蜜一般的娘家嫂嫂,锦初并不拐弯抹角,她坦言随着宿承安带兵南下,定北王府已是彻底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中,也再不是往日那个铁桶一般的安全所在。
目前虽有定北王坐镇定北王府,但随着冬季到来,就又到了狄人南下侵扰北境的时刻。
尤其是在得知宿承安南下与京城对战的消息后,北狄只会趁势加大范边的频率和兵力,是绝对不会让北境边军太太平平的度过这个冬天的。
故而,最多十月上旬,定北王是必定要离开王府,去往北境军营,坐镇中军帐,指挥边军抗击南下的狄人的。
那时间,定北王府除了大公子宿承和一个男子,剩下的就是一群妇孺之辈了。
而那宿承和,有还不如没有。
此人几年前可是曾经有过杀害宿承安的举动的,眼下迫于定北王的威势压制,表面虽看似乖顺,但那双不怀好意,蓄势待发的阴鸷眼神,锦初始终刻骨铭心。
他才具平庸,难成大事,但贪婪无度,心怀叵测,若是利用定北王和宿承安都不在府中的时机,从中作梗,趁势作乱的话,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且力哥儿还那么小,他更需要一个平安祥和的生存环境,眼下的定北王府,显然是不符合这个要求的。
是以,锦初就想着将欢颜和昭儿迁移出去。
离开定北王府,以欢颜和昭儿一介平民的身份,远离这权利纷争的旋涡中心,或许能多得几分平安顺遂了。
欢颜本就机灵,哪能不懂锦初的一片好心,当下虽是不舍,在锦初的严肃要求下,却也点头同意出府去住了。
午间吃了力哥儿的满月酒,欢颜就要带着昭儿,力哥儿并一干随身的丫头婆子回到不远处的叶家去了。
“嫂嫂你出去后,记得再买几个身强有力的下人小厮。三哥不在家,昭儿又小,府里不能都是女子。”
锦初抱着力哥儿,犹不放心的跟欢颜细细交代着出去后的事项。
欢颜点头答应:“妹妹放心,我出去就先买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回来。”
锦初拍拍手,两个十七八岁,一身短打的姑娘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对着堂中的锦初和欢颜行礼。
“婢子明心拜见世子妃,叶娘子。”
“婢子明月拜见世子妃,叶娘子。”
锦初笑着将二人叫起,又转头对欢颜解释:“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近期可能不方便常去探看你们。是以,我也提前给你准备了这两个武婢,她们都是靠得住的人,有事你可托她们来与传话,在局势未定的这段时日,你与昭儿就尽量少外出吧。”
“妹妹为我们考虑的太多了,你如今怀有身孕,自己都是需要照顾的人……”欢颜眼中再次泛起泪花,语带哽咽。
“嫂嫂刚出月子,可不能流泪,仔细伤了身子。”
锦初抚着肚子,温声宽慰,“我肚里这个还算乖巧,倒不如嫂嫂那般反应强烈,且府里一应俱全,我是定然不会委屈到自己的。嫂嫂就放心吧。”
她目光幽幽望向窗外,“如今马上入冬了,咬牙撑过这最难熬的时节,明年到底是山穷水尽还是柳暗花明,也都有了定论,届时,也就不必这般忐忑不安了!”
想到远在京城的世子妹夫,欢颜忍不住也叹息一声。
因为这餐既是力哥儿的满月酒,又是欢颜和昭儿出府的最后一顿饭,午膳准备的很是丰盛。
昭儿在杜王妃的身边生活这么一段时日,二人之间虽是伯母,侄儿的相称,彼此之间却培养的极深的感情。
杜王妃像是重新得了个小儿子,昭儿幼时就缺失的母爱,也从这位美丽仁善的伯母身上得到了补偿。
席间,杜王妃揽住昭儿自然又是好一顿交待,那不舍的劲头儿,甚至都超过了锦初这个亲姐姐。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席后,昭儿带着杜王妃送的大包小包,锦初又依依不舍地亲了亲襁褓中的力哥儿,送走了欢颜,昭儿一家人。
住了许久的满翠轩一下子人去楼空,锦初虽有心理准备,情绪到底还是不免失落。
而不远处的安和院,大公子宿承和却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张氏,你真的怀上了?”
宿承和揽住小意伏在自己怀里的妩媚女子,再次追问。
女子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妩媚娟秀的面孔,若是锦初在的话,定然一眼就能认出,此人竟是宿莹贞的那位乳娘张氏。
张氏娇弱地捶了宿承和一拳,语带抱怨:“爷你每次都是那么凶,若不是怀上了,奴家怎敢阻你乐子?”
宿承和忍住勃发的身子,安抚地摸摸女子的乌发,满足地笑道:“你看陈氏生下贞姐儿都三年了,她肚子还一直都没动静,加上咱们也这么多回了,你也都没事,害得爷以为真是自己不行,命里无子呢!”
“看爷说的什么话,之前大夫人怀不上,听说是生了贞姐儿伤了身子,后面不好再养子嗣,这事情作为夫君的大爷,您都不知道吗?”
张氏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如惊天霹雳一般,将宿承和震的眼珠子差点飞出来。
他急声问道:“这话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陈氏生贞姐儿伤了身子,往后不利子嗣?”
见宿承和着急,张氏心里窃喜,面上却做出一副意外之态,反问道:“奴家也是那次抱着贞姐儿去找大夫人时,听她跟她的那位张妈妈哭诉时说的,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假不了!”
宿承安“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骂道:“我说怎么贞姐儿都三岁多了,陈氏的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这个贱人自己生不出,竟然还敢瞒着消息,害我一直都没有儿子!”
“如今老二家的都怀上了,若是她们这一胎生出个儿子来,以我父王那个偏心的架势,那我安和院这可是一点儿好处都占不到了!”
想到陈氏那个贱妇害得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儿子,反而可能让老二家的捷足先登,生下王府嫡长孙的事情,宿承和气得恨不得拿刀去砍了陈氏。
“大爷莫急,奴家倒是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可叫大爷无后顾之忧。”张氏缓缓起身,唇角带笑,语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