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梁伯’之名,几个老人畅谈气氛瞬间冷场;一个七十多岁,须眉尽白、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看了看鳄鱼,问道:“你找老梁做什么?”
“我做清洁的,他钱给多了,想退钱给他,打他电话没人接,只好来这里找找看。”
鳄鱼胡乱编造的理由,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个白胡子老人,是知道梁伯登报雇杀手杀塚本义男之事;白胡子老人听完鳄鱼的话,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盯着他看了许久,问了一句:“是二十万清洁费的那种?”
鳄鱼被惊到跳起来,夸张道:“有没有搞错,他将这事到处传!会死人的。”
“放心啦,他只跟我讲过,你很安全的;他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现在在劏房等死,多给的钱,也不用退了,反正他也用不到了。”白胡子老人说了句让鳄鱼稍微安心的话。
鳄鱼:“等死?”
白胡子老人:“对呀!癌症喽…”
最后鳄鱼从白胡子老人处,得知梁伯现在所住劏房位置,和小富离开了餐厅,临走前,小富打包了三份汤面。
白胡子老人目送鳄鱼离开,旁边的同伴向他打听梁伯的事,梁伯曾经也是银发团体中的一员,几个老人聚在一块,没别的喜好,就爱打听一些别人家长里短的事。
这些人是相交数十年的老友,想了想行将就木的梁伯,白胡子老人于是将梁伯告诉他的事,转述给身边这几位老友:
“老梁这一生是真悲苦,如今大仇得报,也算是死前最大慰藉。
老梁的事,还得从小日本占港岛那年说起……”
在白胡子老人转述下,梁伯的事逐渐向几位银发老友展现。
1941年底,港岛两万余英印守军向日军第38师团投降,日军彻底占领港岛。1942年初,38师团在港岛发行军票取代港岛原来的纸币,日军用军票强制换取港岛人民的米面粮油。
日军占领前,梁伯家是一家小商户,虽谈不上大富之家,却也家境殷实;英军投降后,梁伯家作为在战争中被迫支持英军的商户,受到日军的残酷清算,不仅全部家财被日军搜刮,母亲和姐姐被奸杀,其余亲人也全部遇害。
侥幸躲过一劫的梁伯,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指挥士兵杀他全家的人,名叫塚本义男;随着战争持续,日军第38师团调离港岛,下令杀他全家的那名日军军官也一同离港。
战争结束后,虽然被处死、判刑的日军战犯不在少数,但逃过惩罚的恶魔战犯却更多,而杀梁伯全家的塚本义男也逃过了惩罚。
战后,梁伯用尽各种方法和渠道,控诉塚本义男,甚至曾经飞去日本,在东京高等法院控告塚本义男,但结果都石沉大海。
无法为家人报仇,梁伯形单影只独自活了四十余年,正当他以为毕生大仇无望再报时,突然从电视报纸上得知三凌财阀旗下塚本株式会社长、塚本义男将来港投资,成立港岛塚本株式会社。
时间虽然过去四十多年,可梁伯一眼就认出报纸上那个西服革履的老人,就是下令杀他全家的恶魔塚本义男,这让他又惊又喜,年逾古稀的他,为了报仇,将毕生财产和卖祖产的钱,一起二十万港币做为酬劳,用年轻时学到的方法、在报纸上发布买凶杀人的公告。
这种在报纸上买凶杀人的公告,都是以招聘清洁工人的广告出现,留在报纸上的联系电话,要用杀手界通用的加密方式破解,才能得到雇主的真正联系方式。
发布招聘清洁工人的广告,经过数十年发展变化,到现在已经和梁伯知道的大变样,因此他那条在业内专业人员眼中漏洞百出的招聘,当然没有杀手或者杀手经纪人问过,直到鳄鱼看到这条清洁工招聘广告,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启动。
不久后鳄鱼约梁伯见面,地点是梁伯常去吃早茶的餐厅,双方商谈后达成协议,鳄鱼先找人杀掉塚本义男,梁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到塚本义男的死讯,就将二十万港币汇入鳄鱼账户。
早茶餐厅,当白胡子老人将梁伯故事说完,身边的老友无不叫好;他们都经历过日军占城的年代,遭遇和经历虽没有梁伯悲惨,却也有亲友惨死日军之手,梁伯对塚本义男的那股恨,他们是能感同身受的。
————
去往九龙城儿童乐园的路上,鳄鱼、小富并排而走。
“捞仔,一个合格的杀手,要熟悉市场行情,现在我来教你,认真听好了!
首先,杀手不一定要将目标杀死,有些雇主只要求剁手砍脚,我们得根据顾客要求做。
挑断脚筋,三万;砍断膝盖以下,五万;两条脚收六至八万。
手就便宜一点,左手挑断手筋,一万;砍断肘子以下两万。”
小富挠了挠头,不解的问:“两只手呢,收多少钱?”
“没有两只手,右手一般是奉送给客户。”鳄鱼解释道。
“送给客户?为什么。”新人杀手小富,像块海绵一样,努力学习杀手界常识。
“别人砍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下意识右手阻挡”鳄鱼比划着手刀,砍向小富,小富用右手架住鳄鱼劈来的手刀。
“如果我手中是真刀,你的右手已经被砍成两段,因此如果雇主没有特别提出,右手一般就当添头送给雇主。”鳄鱼用实际行动,教小富杀手行情。
小富挠挠头,看着走远的鳄鱼,追上去问道:“一条命,收多少钱?”
“二十万……”鳄鱼矮矮胖胖的身材,昂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伸出手指,向身后的小富,比出两根手指头。
很快两人走到一间大型游乐园,鳄鱼右手叉腰、左手指着游乐园大门,说道:
“捞仔,快点!目标就在前面的游乐园里,做成了,分你五万块,将来吃肉还是喝粥,就看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