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服务员说话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推门而入的沈砚。
祝声声抬眸望去,今日的沈砚,不再是往日那套黑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一套潇洒简约的灰色西装。
裁量得体的西装套在沈砚身上,宽肩窄腰大长腿,整个人充满了松弛感。俊逸非凡的脸不再是往日那般清冷淡漠,而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面部表情柔和了很多,也好亲近了许多。
“声声,你这么早就到了?”
祝声声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不早,我也是刚到。”她随意指了一个位子,“沈学长,请坐。”
“好。”沈砚笑着颔首,状似随意地坐在了祝声声的身侧。
沈砚定定看了她几秒,忽的问道:“你昨晚哭了?”
祝声声:“?”
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利?连她昨晚看虐文看哭了都看出来了?
昨晚那本小说叫《君心我心》,确实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但却夹杂着古早的狗血桥段。
什么挖肾、车祸、失忆,总之,怎么狗血怎么来,写的又甜又虐,全本书仅七十多章,前二十章男主虐女主,中间的二十章女主虐男主,之后的十五章误会重重,简直就是在玻璃渣里找糖吃,后面的十几章又出来一个男主的青梅竹马,她简直要哭死了。
看到大结局是happy ending时,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直接闷在枕头里大哭起来。前面虐的她肝疼,看到最后只想看到男女主天涯陌路,女主独自美丽,而不是女主原谅男主的虐身虐心,从此一起逍遥快活。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看这样的狗血霸总文了。
昨天看小说时全程都是哭着过来的,今天眼睛肿,倒也不奇怪。
鼻尖嗅着沈砚身上清冽的乌木沉香味,祝声声心尖一凛,只觉得这股味道太过浓郁,她甚至已经闻不到房间里的栀子清香。
“没哭,是熬夜看小说看的,没事,我们快吃饭吧。”
沈砚点头,没说话,不知信没信。
色泽鲜亮的佳美菜肴端上来,沈砚率先给祝声声夹了一块春笋送到她碗里。
“听说这家的腌笃鲜味道一绝,你喜欢吃笋,快尝尝这里的笋味道怎么样。”沈砚这样一番举动太过随性而自在,倒像是自己才是今日这请客的主人。
祝声声被他一番主动惊的险些说不出话来,“沈学长,你也吃。”
寒蛰小馆环境清幽,菜肴味美,素来是达官显贵们喜欢小聚的地方,祝声声与家人来过几次,所以今天才选择了这样档次比较高的餐厅来请客,倒也配的上沈砚的身份和地位。
以沈砚的身份和地位来看,他经常来寒蛰小馆倒也不稀奇。
知道这里的腌笃鲜好吃,就更加不足为奇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笋呢?跟谁打听的呢?到底是哪个叛徒跟他说她喜欢吃笋的?
祝声声没问,而是说:“沈学长,我听说你开了个公司,现在应该很忙吧?你这么忙,还来赶赴我的饭局,在这里我先对你说一句抱歉。”
沈砚未说话,她率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沈学长,这第一杯酒,是我对你的抱歉酒。我先干了,你随意。”
“声声,你酒量不好,别喝这么急。”
“没事。”
祝声声又倒了一杯,“这第二杯,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也感谢你在院庆晚会上救我于水火。”言落,她一口闷掉杯中酒。
瞧见她两杯酒下肚,沈砚眉头微敛,原先微弯的嘴角渐渐紧抿,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他掩下心头的酸痛,声音喑哑,“声声,你别喝了,先吃点菜吧,空腹喝酒容易醉。”
想到稍后会说些绝情的话,祝声声暂且歇下了要喝最后一杯酒的心思,“也好,那我们就先吃饭,你今天一定忙坏了,你辛苦了,多吃点东西。”
沈砚心口的滞涩缓了些,“好,那今天我肯定要多吃点。”
两人相顾无言,饭桌上一时之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祝声声最怕这样无言的尴尬,便开口打破了这份凝滞,问:“沈砚,你最喜欢什么?”
沈砚手指微顿,眼眸微抬,定定看了祝声声一眼,片刻又移开了视线,“有,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只可惜……”
他眸光里充满悲伤,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世间,就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她笑起来就像耀眼夺目的太阳,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她不笑的时候,眉目如画,就成了一朵盛放的玫瑰,夺了这世间的颜色。”
“她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颜色。”
“她聪慧伶俐,天真烂漫,心慈仁善,是我的救赎,是白月光亦是朱砂痣,这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能形容出她万分之一的美好。只是她现在……”
她失忆了。
听他描述心中的白月光,祝声声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样,抓的她几乎窒息。
桌子底下的那双手将身上的羊毛衬衫都拧变形了,而她浑然不觉,她扯出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听你这么描述,你心中的姑娘,确实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认识一下。”
“你认识她。”
“我?你说错了吧?如果是这么美好的女孩,我肯定要和她做朋友的,但显然,我并不认识她。”
沈砚苦笑,“你以后会认识她的。”
以后?
祝声声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和沈砚不会再有以后了,方才她已经深刻感受到了沈砚对那位白月光的满腔爱意,今晚过后,她和沈砚就会彻底分道扬镳,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
“也许吧。”
也许,并没有也许。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祝声声在思索怎样开口,而沈砚则是在回忆从前。
自从回到川州,他一直困在回忆里,总想着找到祝声声,后来找到她了,得知她失忆,便一直想让她恢复记忆。
然而事实上,他总是在为自己打算,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已经对声声造成了困扰。
廊外的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淡淡的乌木沉香混和着饭香味,总让祝声声有种话到喉间口难开的纠结。
在最后咽下一片春笋后,祝声声终于放下了筷子。
“沈砚,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