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滴在灯台上,将满室幽香蒸出蜜糖般的粘稠。
“阿然…”唐晚凝偏头躲避唇齿纠缠,却被许礼然捏住下巴轻轻掰了回来。
唐晚凝气息微乱,趴伏于雕花梳妆镜前,朱唇轻启,声线沙哑,幽幽低语,“阿然,再说一遍,可好?”
许礼然手上动作未停,面上略显无奈,声音却依旧宠溺,“阿凝,我已说了不下十遍,怎的还不够吗?”
唐晚凝闻此言语,却未如往日那般发怒,“许礼然,你若肯再言说一遍,便允你再得一次,若是觉够了,那便下去罢。”
唐晚凝腰眼发软,强忍着丝丝痒意,作势欲推开那行事肆无忌惮之人。
“若是…言说两遍,可否得两次?”许礼然赶忙将人紧紧按住,不许其离去。
“嗯,阿然先说…”一声轻哼自喉间逸出。
唐晚凝额头抵着镜面喘息,水雾在铜镜上晕开朦胧人影。
“最爱阿凝了,尤爱阿凝于我身上所留之印记…”许礼然一手探入湿发轻揉,一手得了允诺。
时光悄然流逝,然那话语……却未曾停歇。
……
许礼然瞧着那已然疲惫不堪的女子,心疼不已,可那女子却似心有执念,不愿就此睡去,朱唇似有千般重,却仍旧执拗地求她继续……言说。
她知晓阿凝此番模样是心中害怕,是自己让阿凝失了安全感。
往后她定要日日于阿凝耳畔倾诉衷肠,将那爱意言说至她听腻了,嫌弃了方好。
月色渐深,许礼然终是费尽心力,将人儿哄入了梦乡。
睡梦中,那女子仍喃喃呓语,“许礼然,别离开我,我会改的……定会改的。”
许礼然听闻,眸中满是疼惜,玉指轻拂过女子微微蹙起的眉头,俯身凑近,一遍又一遍,轻吻过眉眼,“阿凝,你无需改,只需做自己便好,我爱你之所有模样。”
白日里,许礼然原非欲随许暮回桃花村,她本欲好生劝说母亲,奈何未及开口,便被径直拉出了房门。
她瞧见唐晚凝站于门外,瞬时乱了心神,阿凝面上尽是委屈之态,她狠心挣脱了母亲拽住她的手,重重跪在地上,声声恳切,“母亲,女儿不能随你离去,女儿深爱阿凝,已是爱极了,爱疯了。这一切皆是女儿心甘情愿,女儿唯愿阿凝在我身上留下烙印。”
“女儿钟爱这些痕迹,痴迷那刺青,恨不能浑身皆布满这般印记。每回于镜前瞧见,心中唯有欢喜,不曾觉疼,相比于女儿对阿凝的所作所为,不及万一。”
“阿凝不过性子执拗,未曾真伤着女儿。此番亦是女儿有错在先,是女儿惹得阿凝伤心,她方会如此行事。”
“母亲,阿凝上任城主后,做了许多恩泽百姓的好事。阿凝绝非母亲口中所言的那般疯魔之人,女儿没了阿凝,断不能活,还望母亲成全我与阿凝。”
言罢,许礼然起身,款步走近那早已泪流满面之人身侧,牵起她的手,二人一同朝着许暮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双手紧紧相扣,目光坚定。
许暮见状,整个人怔在原地,满脸皆是难以置信,泪早已流干,只余那空洞的眼神,喃喃道出一句,“许礼然,你竟也疯魔了。”
言罢,许暮转身踉跄而去,原本还算挺直的脊背,此刻竟似瞬间佝偻,老了十岁般。
许礼然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不见,再也抑制不住满心悲戚,放声大哭起来。
唐晚凝将哭得几近窒息的女子紧紧搂入怀中,抬手轻轻擦拭着她脸颊的泪,心疼不已,声声自责道,“阿然,对不起,是我不该……阿然,我错了……”
皆是我的错,若是我能全然信任你,便不会将你伤成这般模样,亦不会令母亲见了这般痛心,更不会闹到如今这步田地。
许礼然,我会改的,会好好改,断不会再如此囚着你了。
次日,日头渐高,直至午时,缕缕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床榻之上,唐晚凝悠悠转醒,睁开眼眸,目光落在身旁仍在熟睡的女子身上,心间盈满悸动。
昨夜,她险些被这女子给折腾得没了半条命。
唐晚凝凑近许礼然,目光落在唇间那伤口,眸中盈满疼惜,轻轻落下一吻。
她咬着牙,忍着浑身酸乏,艰难撑起身子,一点一点坐了起来,稍作歇息,便扶着床尾,缓缓地下了床榻。
她心下思忖着,昨夜阿然那般用心,自己当为她做些什么才好,思来想去,便想着要为许礼然煮上一碗桃花羹。
唐晚凝穿好衣裳,强打起精神,莲步轻移,出了房门。
抬眸间,见着门外守着的丫鬟,冷声道:“莫要将人吵醒了,若有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唐晚凝行至后院,朝着厨房方向而去,却见前方拱桥之处,许暮的身影映入眼帘。
昨日她生生将人气走了,本想着待晚些时候,与阿然一道去赔罪,未曾想,今日许暮竟会主动寻来。
唐晚凝赶忙迎上前去,她想着,正好趁此时机,与之好生把话说清楚。
唐晚凝走到许暮身前,停下脚步,敛了敛裙摆,恭恭敬敬福了一福,虔诚开口道:“昨日种种,皆是我之过错,往后,我绝不会再囚着阿然,亦不会再肆意伤她分毫,望母亲原谅。”
许暮瞧着唐晚凝诚恳模样,面色柔和了几分,“你既已知自己错在何处,那我便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原谅你倒也无妨,只是,需得让我瞧见你的诚意,唯有如此,我方能安心将然然托付于你。”
唐晚凝顿时大喜过望,眼眸满是急切,赶忙上前一步,追问道,“不知如何才算诚意?”
许暮微微侧目,目光闪过一丝狠厉,“用你怀中匕首,往自己身上刺上一剑,如此,所有过往都将烟消云散,我也绝不会再将然然从你身边夺走,你们二人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唐晚凝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怔,愣在原地,片刻后,她缓缓抬手,探入怀中,取出匕首。
她竟一时忘了问,许暮如何会知晓她时常带着匕首在身,只是满眼期待地望着许暮,又问了一遍,“若如此,您当真可以原谅我?往后再也不会阻拦我与阿然?”
许暮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