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洛景年和舒然一刻没有分离。
躺在床上,二人开始诉说这阵子发生的种种。
洛景年先开口,“你是怎么到了这里?”
“我之前在落日镇的海边捡到你留下的布条,只是上面的内容模糊难辨。”
“南宫絮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舒然一直盯着男人,好不容易趁着他停顿的功夫才插上话,“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想累死我啊。”
洛景年笑的嘴巴合不拢,“对不起,实在没忍住。”
其实他已经很克制。
他恨不得知道舒然每一天怎么过的。
舒然安心的枕在男人的胳膊上缓缓开口,“最早我被南宫絮带走时,以为她要杀了我。”
“最后得知她是想拿我逼你就范,我就知道,我的性命保住了。”
洛景年‘嗯?’了一声,“为何?”
舒然唇角扬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屈服于她。”
“只要你不妥协,她就会留着我的命。”
洛景年将女人搂得更紧了些,“人最怕没有希望。”
“还好,咱们都成了彼此活下去的希望。”
舒然接着说道,“看守我的几个人对我一直不算差,从来不打骂。”
“一开始是在一个小岛上,那些漂流藤球就是在那做的。”
“上面学着小龙女写着【我在岛上,救我。】”
洛景年在女人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可惜我来迟了,不然就能复刻一段佳话。”
舒然摇摇头,“可能是上天眷顾。”
“当时岛上有很多当地势力,你去了没准也救不了我。”
“后来,他们又派船把我接到另外一个岛。”
“住了三五天以后,看守的人把我送到江对岸就走了。”
“后来,屯子里好心的百姓将我带到了这里。”
洛景年眉心下陷,“你是说,是守卫把你放走的?”
舒然应声道,“应该算是,但是我也不知道缘由。”
洛景年大手抚在女人的胳膊上来回摩挲,“可能是良心发现吧。”
舒然昂着脑袋看着男人,“到你了,说说这些日子你的经历吧。”
洛景年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从何说起。
思索了几秒后,他突然发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上演了一回肖申克救赎,在南宫絮的长公主府里挖了一条地道。”
舒然灵动的双眸瞬间瞪大,“啊,挖地道?”
“之前没听说你有这个技能。”
洛景年一脸得意的将当时的具体过程说了一遍。
舒然听的认真,时不时的发问。
洛景年看向窗外泛出的鱼肚白温柔开口,“睡吧,今日还要赶路。”
妹妹和墨渊一直在为舒然的事奔走,既然找到了,肯定要第一时间回去让他们安心。
……
话分两头,青州、宫门口。
今日是大朝拜的日子,不仅是文武百官要早朝,那些个京中诰命也要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东华门外人头攒动,大家都在等着刘公公嚷嚷的那一嗓子。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人群中穿梭,格外惹眼。
众人齐齐盯着车帘处,想看看来者何人。
沈墨渊先一步下车,随后将顾苒苒搀扶了下来。
在场诸位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叛臣凉州王造反谋逆之名已然坐实,他如何敢堂而皇之来宫中?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礼不好,不行礼又有些尴尬。其中有几人悄然从人群中离开。
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刘公公吆喝道,“百官进殿……”
及到此时,他看到站在前头的沈墨渊和顾苒苒。
只一眼,就吓得他声音有些哆嗦。
这位主儿还真敢来。
他哆哆嗦嗦的小跑着进后殿,趁着文武百官未至禀报道,“陛下,凉……沈墨渊和顾苒苒来了。”
安平帝眸色忽变,情绪有些复杂。
几息后,他吩咐道,“去,将秦宽召来。”
*
大殿之上,百官等了许久不见皇帝出来,不禁有些焦急。
顾苒苒和沈墨渊全程牵着手,小声的说着话,全然不顾他们的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安平帝总算从后殿出来。
百官朝拜,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墨渊和顾苒苒则是立在原地未动。
安平帝将视线移过来,“老七,你今日来,是认罪伏法?”
沈墨渊抬眸,对上皇帝的视线,“皇兄,上回臣弟便已然说过,臣弟不做弑君谋逆之人。”
安平帝鼻息中发出一声冷哼,“不做谋逆之人?”
“吓疯梁王、杀害赵王,破朕大军,又该如何解释?”
沈墨渊扯了下嘴角,吐出三个字,“清君侧。”
“皇兄身边奸佞当道,臣弟为社稷,不得已而为之。”
安平帝突然笑了,阴鸷的笑声让大殿温度随之骤降,“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奸佞当道。”
他话锋一转,“在朕眼中,你就是最大的奸佞。”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刘公公禀道,“陛下,秦宽来了……”
安平帝眉头微蹙,“宣进殿吧。”
不多时,秦宽被抬着进殿,身旁还有个女人,正是南宫絮。
顾苒苒看过去,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感。
尤其是南宫絮,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囚禁哥哥、掳走舒然姐,哪有后面的这些事。
沈墨渊没有兴趣再跟安平帝废话,直接进入正题,“皇兄信中所说,舒然在你手中,可否一见。”
没等安平帝开口,南宫絮答道,“凉州王莫不是忘记了,这个女人是本宫抓的。”
沈墨渊淡淡说道,“我早不是凉州王,你亦不是长公主。”
“既然人在你手中,不妨请出来。”
南宫絮抬眸看向安平帝,“此间由陛下做主。”
安平帝手指在桌案上有一拍没一拍的敲打着,终究把视线挪到了顾苒苒身上,“想救人可以,但是她必须留下。”
沈墨渊果断拒绝,“不行,断不可能。”
不论是救谁,他也绝对不愿用苒苒作为筹码。
顾苒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是要留下我吗?”
安平帝微微颔首,“正是。”
他跟沈墨渊一起长大,对方是什么底细他一清二楚。
若不是有顾苒苒相助,他怕是早就和凉州城几万百姓一起饿死。
顾苒苒凑到沈墨渊跟前压低声音道,“答应吧,他岂能留得住我。”
她可是能够古今穿梭之人,把她当筹码等于白瞎。
沈墨渊紧皱着眉头,“不行,我不能让你涉险。”
即便知道女人大概率可以脱困,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愿意。
更何况,舒然在不在他们手中还是未可知的事。
“老七。”安平帝再次出声,“你可考虑好了?”
顾苒苒上前一步勾唇道,“陛下,今日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被打断,变的有些诡异。
安平帝面带不解,“有何礼物?”
顾苒苒接着说,“此物防寒保暖、颜色鲜艳,与您十分搭配。”
“不过,还需皇后在场才可揭晓。”
文武百官皆在,今天正是揭晓皇室秘辛最好的时候。
安平帝犹豫了几息,对刘公公吩咐,“去华阳宫宣皇后。”
*
此时的华阳宫。
楚月如盯着带血的里衣神情恍惚。
翠微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楚月如敛神开口,“此事不得生长出去。”
“将里衣焚毁,不得留下任何踪迹。”
翠微张嘴,欲言又止。
楚月如睨了她一眼,“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有什么话便说。”
翠微结结巴巴道,“娘娘,落红并非一定是……要不要请张太医过来瞧瞧。”
楚月如没有丝毫犹豫,“不行,此事不得再让第三人知晓。”
她肚子里的肉,有没有问题她最清楚不过。
昨晚夜里一阵绞痛以后,里面便没有平日里的动静,再加上这落红,定然是落胎了。
事已至此,只能等生产那日,找个男婴顶替。
翠微不敢再劝,将带血里衣收拾好,准备拿出去处理。
还未走到外殿,就听到嬷嬷禀报,“娘娘,陛下传召。”
楚月如心跳骤然加速,怎么这么巧,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个时候找。
算时辰,陛下不是应该还在早朝吗?会有什么事呢。
*
一盏茶功夫以后。
楚月如在翠微的搀扶下到了宣政殿。
往日里,除了宫宴,她一般不会见到这么多朝臣,今日还真是奇了怪。
不经意的一瞥,楚月如瞧见了沈墨渊和顾苒苒。
她的眼神瞬间滞住,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二人不是朝廷反贼,怎会堂而皇之的立于朝堂之上。
思忖间,安平帝开口,“顾苒苒,皇后已经到了,莫要在故弄玄虚。”
顾苒苒看向楚月如,指了指她的肚子,“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楚月如几乎被惊出一身冷汗,落胎一事如此隐秘,只有她与翠微知晓,这女人难不成能掐会算?
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本宫胎儿如何,用不着你一个反贼操心。”
顾苒苒笑容扬起,“确实,不仅无需我操心,怕是陛下也大可不必。”
楚月如顿时气急,“顾苒苒,朝堂之上,陛下面前,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顾苒苒不疾不徐从袖中拿出平板电脑,找到司刹当初拍回来的‘活春宫’视频点开,将音量调至最大。
对话声传来:
“快些行事,你当此处是你府邸。”
“月如,我好想你,能不能在此留宿一夜。”
楚月如面如死灰,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妖女,你不要在这妖言惑众。”
下首站着的楚国栋也想过来帮忙。
沈墨渊站到顾苒苒面前,如同一座高山,拦住了楚月如父女去路。
对话依旧还在继续:
“记住你的身份,赶紧行事,然后滚出本宫寝殿。”
“月入,我来了。”
接下来,更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嗯嗯啊啊’,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安平帝的脸早就成了猪肝色,他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被人戴了绿帽子,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楚月如没办法阻止顾苒苒,只能跪着爬到安平帝跟前,“陛下。妖女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诋毁臣妾。”
“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楚国栋跪伏在地不住磕头,“陛下明鉴,请陛下明察。”
安平帝眸色凝寒,内里如同冰窟窿一般,看一眼足以令人瑟缩畏惧。
“陛下。”顾苒苒按下暂停问道,“既然皇后娘娘说被冤枉了,您不妨拿去看看。”
“这对男女的每个动作可都清清楚楚。”
说着,她举起平板对着安平帝。
刘公公本想上前去接,看到陛下已无血色的脸颊,他收住了脚步。
安平帝开口,声音带着蚀骨之寒,“皇后无德,淫乱宫闱,赐死。”
“楚国栋私通后宫,罪大恶极……”
“满门抄斩。”
以他的脾气,本是想夷灭楚氏九族。
只是楚家乃是大乾世家大族,族人何止数万,诛九族必定动摇朝廷根本。
楚月如和楚国栋被吓的当场瘫软,连求情都忘记了。
趁着安平帝也有些恍惚,沈墨渊说道,“皇兄。”
“臣弟有一桩买卖要跟你做。”
“文武百官之中,心怀不轨的又何止楚氏一门。”
“臣弟手中有朝中诸位大臣的私隐,拿来交换秦宽和南宫絮如何?”
顾苒苒划拉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出几段在别的大臣府邸录制的只言片语。
文武百官瑟瑟发抖,秦宽和南宫絮也慌了神。
“陛下,万万不可。”
“此乃反贼奸计,陛下莫要上当。”
此时的安平帝哪里还有理智,他怒喝一声,“朕答应了。”
“此二人你带走。”
“朕倒要看看,朝堂之上还有谁负朕。”
“朕不介意将你们都杀了,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顾苒苒把平板电脑转交给刘公公,二人害怕安平帝后悔,连忙带着秦宽和南宫絮出了大殿。
还没走出几百米,安平帝反应过来,“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被人要挟交易。”
“弓弩手,将沈墨渊和顾苒苒诛杀。”
早就等候在殿外的萧烈领命,带着三千弓弩手围了上去。
这一出早在沈墨渊和顾苒苒的预料之中。
顾苒苒从空间中取出水缸,沈墨渊先是将南宫絮推了进去,紧接着又提着腿脚尽断的秦宽往里面一丢。
弓弩手刚搭好箭,顾苒苒已经收起水缸从小世界逃遁而去。
“妖怪,有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