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加黑暗,寒鸦柒在逃亡过程中,体力越来越跟不上
被暗器打中得地方,涌出大量的黑血,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然中毒颇深
宫远徵的暗器很奇特,顶针相撞,会在体内产生爆炸,从而碎片四处飞散,扎入各个器官内
而且每个碎片上都淬有他独一无二的剧毒
就他知道的哪几种都已经很难难解开,在听说宫远徵知道自己的毒药被破解,又重新研制了更毒的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是回天无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再无气力,靠坐在大树边,从山上往下看,正好能俯视整个旧尘山谷,不过烟雾缭绕看不太清
只能从烟雾中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天上的繁星
他这一生都在为无缝卖命,这一生做人太累,来生他也不想再来了
他看着宫门的方向,还想再看看里面的某一个人,不过也是徒劳了吧,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会还想到他
悲旭抱着剑出现在他身后,看着那山景无情道:“宫远徵,这几年看来他也进步不少,不容小觑了呀!”
说着他蹲下身来,在寒鸦柒身上摸索,企图在他身上找出些什么可以再次利用的价值出来
身为无锋的人,即便是死也要创造一番价值,将人压榨干净
寒鸦柒已无力再和他争辩,已经料定了他是不会救自己
毕竟无锋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任何手段,包括牺牲同门,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扯自己后腿
他在他身上翻找半晌,除了一个有用的竹筒,还有一把刻着浅字的匕首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
他冷峻一笑,拿起东西就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犹豫,独留他一人在林中等死
火光冲天的村庄,到处乱飞的尘土,道路两旁堆积如山的尸骸,还有到处乱窜被火活活烧死的男女老少
上到八旬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孩童
星月低头看着自己充满血腥的双手,她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她只记得,那日她杀了好多人
杀到大脑麻木,一片空白,直到倒在废墟之中,火焰在她身上燃烧,她还记得有人将她从废墟中拉出,扔进了河里
如今她再次回到那个骇人的梦境中,还是同样的场景,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星月从梦中惊醒过来
满头是汗的她,惊魂未定看着床榻前关心她的人
宫远徵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极其担忧,捧着她的脸担忧道:“是不是梦见什么了?没事儿的,我们都在这儿!”
星月低头不语,蹙眉抬头环看四周,直到看见白羽从门外走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
白羽见她脸色苍白,上前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又轻碰她的脸,关心道:“做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星月点点头,两颗小珍珠夺目而出,她委屈落泪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宫远徵不顾众人目光,将人拥在怀里,轻扫她的背,以示安心
宫子羽轻叹口气,关心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地牢里的那个人是谁?怎么出去一趟,还受伤了?是遇见了无锋的人吗?”
宫紫商也上前一步蹙眉担忧道:“是啊,之前见你们行色匆匆,我们就担心得不得了,这到底是……星月,你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
星月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宫远徵的肩颈窝里,双手拉着他腰侧的衣服,明显不想回答他们的问题
宫远徵帮她拒绝道:“还是别问了,她若不想说,也别逼她,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
宫紫商无奈看着她:“真是急死个人了!她什么也不说,我们又要如何帮她!”
白羽抿嘴轻笑:“不用帮她,她自己会想通的,就像徵公子说的,她不想说的话,又何必强求!”
说着她上前轻拍了一下星月的肩膀
星月转头看她,却依然紧靠着宫远徵,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是红红的
白羽叹口气,蹲下身来好让她还没看清自己的嘴型,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拉着她的手说:“人已经……被押进地牢了,石头在哪儿守着,你想……如何做?”
星月想了想,手里把玩着宫远徵腰间的小海螺,委屈巴巴掉着眼泪说:“我想……砍了他的脚!再把他扔进火焰里,炙烤一番,但是……绝不能让他死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忍住不发出一丝声音,让人心疼得紧,嘴里却又说着让人害怕的话语
宫子羽和宫紫商对视一眼,实在不敢相信,这还是他们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雪吗,宫远徵和宫尚角会不会找错了人
这人只是同宫晴雪长着同一张脸罢了
但宫远徵却万分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因为左手手心的伤痕,是无法复制的,还有那阴寒的体质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脏在右侧,左侧胸口从小就带着的小小刀伤
若只是说一两样雷同,他还相信,可这么多完全一样,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会如此做,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就像她所说的
人独自在外久了,遇见的事情多了,不管是谁,都是会变的,六年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白羽犹豫一下,随后轻声笑,有意无意透露着什么:“你……这是想报复他,你是想让他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你若说是的话,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星月点点头:“是!”
她领会挑眉起身,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抿嘴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又环看着几人问:“不知这地牢里的刑具……可否给我们使用一下,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们弄坏的!若是不行……的话呢,也没关系,我可以……”
宫远徵直接了当道:“用吧,坏了再重新订做就是,不用客气,反正宫门之内也不缺这些,之后还需要什么再同我说!”
几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将人的脚砍掉,还要放在火上炙烤,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他死了,这该有多痛苦
看着几人不解的眼神,白羽不予理会,只是转身向宫远徵道谢:“那就多谢徵公子了协助了!”
说着她就要去执行,刚走一步就被星月拉住:“我同你一起去!”
白羽却转身看着她说:“不用,一切交给我即可,角公子去给你熬药了,应该也快好了,你且安心等着!”
当人要走时,宫子羽递给金繁一个眼神,金繁随之上前拦住她
宫氏家族本就不会轻易接受外人进来,在经过那次大战之后,就更是如此,若不是看着她和星月关系好的份上,才不会放她们进来、
如今进来也就算了,还随心所欲,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他们这是在拿宫门当客栈吗住吗!
宫子羽蹙眉上前,看着宫远徵指桑骂槐,重重道:“宫远徵,谁才是宫门执刃,宫门的地牢是什么地方,岂是阿……任何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里面关押着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吧!”
白羽转身看着他们,他如此说,她到时有些开始担心起石头来了,因为他此时就在地牢、
星月看着他,有些不解,尴尬笑着明知故问:“你……执刃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什么?”
宫子羽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扔在她身上说:“原本这上面的内容我还不信,不过现在想来,却是有迹可循,我问你,你可认识千面郎君!”
星月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直接承认:“是,他曾有意收我为徒,只是我不肯……”
他打断她:“你不肯!!不应该吧,千面郎君临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白羽疑惑不解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宫子羽气焰更是嚣张:“我怎么知道,这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曾带着面具行走江湖,一直在找寻着什么真相,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不是……宫晴雪,是假冒的!”
“千面郎君,千人千面,没准你早就学会了他的行骗伎俩,只是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星月咬牙,压低情绪道:“我从未说过我就是宫晴雪,我叫星月,星星的星,月亮的月,是五年前沐云景给我取得名字,我失掉了所有记忆,忘记了前尘往事,只为寻找…梦中的一个身影!”
宫门之中,最忌血脉之间互相猜疑,宫晴雪虽然不是宫家血脉,但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未将她当做过外人
宫紫商见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顾自己怀有身孕,上前一把拉住宫子羽说:“你别说了,我相信她就是小雪,药浴时,我有看见她左胸上的伤痕,那是十几年前,小雪差点命丧寒衣客手中所致!”
宫子羽却说:“那可以伪造!”
宫紫商继续又说:“还有她身后的昙花纹身,绝对仿不了!”
宫子羽不解,因为纹身在后背,他从未见过:“你……什么意思,兴许……”
宫远徵恨铁不成钢,解释道:“那刺青纹身是我纹的,里面加了鸽子血,朱砂,还有其他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唯有体温升高时才会显现!”
宫紫商也很震惊,因为这纹身,在她十五岁时就有了,那时的宫远徵也不过才十七岁 他对她的歹念,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或者说是更早
他说得如此清楚,没有丝毫偏差,之前还在怀疑,现在看来,星月这次是真的找到家人了,白羽也是真的为她开心
宫子羽却还是不服:“可我们的小雪是个极善良的女孩子,绝不会像她这样恶毒,随意玩弄别人性命!即使是他有天大的错,一刀杀了便可,何必……”
白羽和星月可笑的对视一眼,她们自诩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善良这两个字,在她们身上完全不适用
星月撑着身子,下了床榻,理直气壮站在宫子羽面前,歪头好笑道:“善良?女子在世间生存本就不易,要想在江湖上站稳脚跟更是难上加难,你以为……我们是如何在这乱世江湖上活到现在的,你跟我说善良!善良又有几斤几两,可否拿出来称一称!量一量!”
“我们若是以善良自居,早就不知死了几千几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