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令人意外的是,云隐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孩子的重任。然而,他心中仍然缺乏勇气,无法直面张灵松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只是对外宣称张灵松是自己收养的孤儿,并将其身份归为自己的徒弟。正因如此,张灵松最终才获得了青龙门弟子的身份。由于云隐与星幽婆婆的刻意隐瞒,张灵松一直以来都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世,始终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在朱雀门的二楼,星幽婆婆一口气将张灵松的真实身份以及其父母之间的情感纠葛讲述给伽蓝。伽蓝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充满了惊讶与敬佩——直到此时此刻,他仍难以想象张灵松竟然拥有如此非凡的血脉。对于张灵松的父母,他心中充满了敬意:一个是自我牺牲,将毁灭之神的力量封印的英雄;另一个则是无惧世俗眼光,勇敢追求真爱的少女,尤其是那位为孩子不惜牺牲自我的伟大母亲。
“既然这个名为张灵松的年轻人是你的亲外孙,为什么你还要狠心将他杀死呢?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是鬼王之子吗?可是既然当年你能够顾念亲情让他出生,为何如今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呢?”伽蓝的声音中透出疑惑与不解。
“这并非是我想要亲手了结自己的外孙,而是为了维护世间的安稳,我别无选择!”星幽婆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为何会如此?”伽蓝追问道。
“因为张灵松是真正的鬼王之子,他身上不仅承载着鬼王一半的灵魂,还继承了相当一部分鬼王的力量,而鬼王的力量来源正是那传说中的毁灭之神——迦启!你不知道,为了封印张灵松身上的破坏力量,我和他的师父云隐都对他施下了封印。然而就在刚才,我分明感应到加持在张灵松身上的所有封印都被冲破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张灵松已经在有意或无意间释放了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毁灭之神的力量!以他如今残破的魂魄状态,根本无法控制那种力量中的狂暴因子,随意使用破坏力量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张灵松会化身成为只知破坏和毁灭的灭世凶魔!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我唯有下定决心将他杀死,以此阻止他成为恶魔。”
“从公义的角度来看,这种大义灭亲的做法确实可以理解,甚至可以称之为伟大——佛祖可以割肉喂鹰,英雄可以舍生取义,愿意为众生甘于自我牺牲的人都是最值得尊敬的。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自身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行!作为术士,我们的职责是消灭真正的恶魔,但对于尚未成魔的人,我们绝不可以滥杀无辜。我们所做的只是维护世间的秩序,而并非决定世间的秩序,这一点,我相信前辈您一定能够理解。”伽蓝的话语如洪钟般响亮,直击星幽婆婆心中那道难以割舍的情感。
星幽婆婆的内心顿时受到触动,尽管她心中掀起波澜,但要她亲口承认自己的错失却实在难以启齿。她在心里反复挣扎,明白自己口口声声维护世间安稳的理由,实际上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借口。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天师,面对拥有鬼王血脉的外孙,这无疑是对她身份的极大侮辱。伽蓝的话虽然没有直接点破她的内心挣扎,却足以让她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星幽婆婆陷入沉默,心中虽有波动,却始终难以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伽蓝见状,心中明白,便试图说些轻松的话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却不料此刻一股阴森而冰冷的气息突然涌现,瞬间将整个空间笼罩!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两位术士心生警兆,各自暗中凝聚法力以备不时之需。凭借他们超凡的感知,显然察觉到这股气息并非来自阳间……
室内的空气在异常的能量波动下,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扭曲,似乎有某种未知的能量正要冲破空间而来——
“这个……难道是阴阳结界?”伽蓝惊疑不定地问道。
“嗯。”星幽婆婆轻轻捏着两道符纸,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变化,心中暗自警惕。
伽蓝则暗暗为自己加持了护身咒法,天眼开启,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异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在两次呼吸间,迷离的空气中突然投影出两个虚幻的身影;在惊鸿一瞥间,伽蓝与星幽婆婆看清了从阴阳结界中现身的两个身影,赫然是张灵松和季玄麟!
经过七天的等待,这两个家伙的灵魂终于归位了……
感受到张灵松的气息似乎没有任何异常,星幽婆婆在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安心,心想这样的结果最好,起码自己不必真的面对大义灭亲的抉择;当然,假如张灵松真的彻底解封了鬼王的力量,以她的能力也未必能制止他。
张灵松和季玄麟的魂魄在半空中稍作停顿,随着背后的空间逐渐稳定,两个残魂也倏地一下钻回各自的肉身——
他们并非常人,魂魄归位后,意识迅速恢复。只是一瞬间,两人便同时睁开了双眼,完全没有丝毫的不适。
在x县的一个宁静的山头上,虽然与繁华的c市相距不过几十公里,但这里的环境却显得孤立而偏僻,周围的山陵层峦叠嶂,人口稀少。几年前,c市政府已经全面禁止土葬,连带着周边的县城也纷纷跟进,严格执行殡葬改革。大多数人对于这一政策并没有太大的抵触,然而仍有一些人心怀不甘,他们虽无力改变现状,却坚守着对传统的执念,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家庭,他们深信古老的入土为安的思想,宁愿不惜重金也要保持先人遗体的完整,生怕触犯祖先的灵位,影响家族的运势与风水。因此,他们千方百计地寻找风水宝地,以求安葬先人,以此获得祖宗的庇佑与福泽。
尽管如此,这些富有的家族也明白,他们无法公然挑战国家的法律,虽然x县同样明文规定不允许土葬,但由于地处偏僻,地形复杂,殡葬改革的落实并不容易,因此,x县自然成为了c市及周边县城富人们挑选墓地的首选之地。
在x县的一个山坡上,几辆车随意地停放在山坳旁,几个人聚集在山脚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x县的山并不高,只是许多丘陵土包的集合,然而此处的地理位置却恰好位于整片丘陵的中心,四周被土包环绕,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自然屏障。
在这群人中,十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正簇拥着两位核心人物。左边的那位中年男子,年约五十,身着考究的青色唐装,黑白相间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儒雅而从容。然而,透过那镜片,他的狭长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邪魅的气息,显然这位男子非同寻常。唐装男子的右侧则是一位外表极为平凡的便装男子,他的年纪同样在五十上下,身上的衣着显得格外普通,几乎可以说是地摊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外表也属于那种在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面孔。尽管如此,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步履间透出的自信与从容却让他显得不凡,原来这位男子竟是一位风水师。
此时,便装男子并没有低头查看手中的罗盘,而是静静地环顾四周,脸上流露出一抹感叹的神色:“这果然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啊……”他用手指向四周绵延起伏的山岭,继续说道,“看这龙脉之势,起伏连绵,宛如千里涛浪、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仿佛天降之势。四周层峦叠嶂,排列得井然有序,层层障护,东南风携着生气自山口源源而入,却又被山口前面的溪流牢牢锁住,形成了一个循环不息的气场,这正是造就了此等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
听到便装男子的赞叹,唐装男子的神色微微一动,不由得问道:“既然如此风水宝地,那将家中先人安葬于此又会有什么样的裨益呢?”
便装男子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直视唐装男子,声音铿锵有力:“好处可大了——一旦点中吉穴,将祖宗先人安葬于此,我敢保证,十年之内,从政者必定连年升迁,位极至尊;从商者一本万利,财源滚滚,富可敌国;从军者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以说,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必定一帆风顺,如有神助!”
唐装男子听后,面露欣喜之色,立刻对便装男子深深一揖:“茅大师,还请您不吝相助,协助我寻龙点穴……”
话音刚落,他便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立刻从口袋中掏出笔和支票簿,递到唐装男子面前。唐装男子迅速拿起笔,在支票上写下一个七位数的数字,撕下后亲手递给了茅大师,郑重地说道:“茅大师,这只是我小小的心意,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茅大师接过支票,眼角的余光一瞥上面的金额,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意的微笑,随手将支票放入了衣袋中,嘴角微微上扬:“此事当然不在话下,想我茅仁义平生相穴无数,此地生气之盛前所未见,能够有机会点得如此佳穴,实乃我一大幸事。走吧,我真想看看,这个穴眼处到底是何等奇景!”
话音未落,茅大师茅仁义便一马当先,手捧罗盘,认准方向,直奔山上而去;叶乘风紧随其后,步伐稳健,身后的十几名黑衣男子则紧紧跟随,形成一股威势。
在半山腰的一个山凹处,茅仁义示意一行人停下脚步。这个山凹的范围虽小,却极为神奇——站在这里,周围的山风竟然丝毫没有侵袭,空气温和清爽,令人倍感神清气爽,实在难以想象内外环境的巨大差异。
“嗯,生气充盈,循环不息,果然是得天独厚的藏风聚气之所……”茅仁义打量了一遍四周,微微点头,自言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收回目光,开始专注于手中的罗盘,稳稳捧着,身体微微移动以调整方位,生怕过大的动作影响到罗盘的正确指向。当他最终确定好方向后,抬眼四顾,满脸惊叹:“呵呵,子山午向,真是个乙阴火龙之局啊!”他的手臂突然平举,食指直指山凹的中心,眼睛却依旧盯着罗盘,口中轻声喝道:“以我脚下为始,依我手指方向前行七步!”
听到茅仁义的指令,叶乘风立刻回应,顾不得指挥手下,亲自上前按照茅仁义的指示,向前迈出七步,稳稳站住。
待他站定后,茅仁义收起罗盘,步伐铿锵地走到叶乘风身前,高声喝道:“取水盆过来!”
随即,两名黑衣男子上前,一人手捧水盆,另一人则将早已准备好的桶装水倒入水盆中。随后,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光滑平整的木板放入盆水中,木板的大小几乎与水盆口相当,质地轻盈,放入水中后自然而然浮在水面上。待木板完全静止下来后,茅仁义才小心翼翼地将花梨木罗盘轻轻放置其上,虽然花梨木颇有分量,但木板的浮力极大,压上罗盘后,木板也并未显着下沉。水盆就这样安置在叶乘风刚刚所站的位置,而浮在水面上的罗盘正好处于中心,利用水的流动性,此时的罗盘真正处于水平状态!
看着稳稳地立在浮木上的罗盘,茅仁义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欣喜与激动。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发展都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顺利。他心中暗想,自己虽然对风水术的理解并不深厚,却意外地碰上了这样一块难得的风水宝穴,简直就像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运气之好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尽管自己的能力有限,但在面对一群外行时,茅仁义还是觉得可以肆意发挥。他慢慢蹲下身,开始仔细观察浮木中间的罗盘。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刚刚一切正常的罗盘,这会儿却出现了异样的状况。原本应该稳定的磁针,此时却显得浮动不定,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无法归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茅仁义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中暗自警惕。根据他所学,罗盘出现这种“搪”的现象,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地下埋藏了某种古代器物。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一动——如果这里真的藏有古物,那将会是多么惊人的发现!
“叶先生,我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茅仁义突然转身,神情认真地对叶乘风说道。
“请讲,茅大师。”叶乘风面色凝重,目光中透出几分期待。
“寻龙点穴之术源远流长,历代以来,皇室贵胄与权贵显富们都极为迷信风水,事事必请术士前来察看。挑选祖先的安葬地更是关乎宗族的重大事务,必须隆重以待。虽然天下广阔,但真正能够找到绝佳风水之处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在千百年来,除了皇室贵族外,其他权势之人也难以满足需求。因此,能够找到一个前人未曾发掘的风水宝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眼前的这个地方无疑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绝佳宝穴,凭借它的神奇和距离c市的近,叶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茅仁义的声音渐渐提高,心中却对叶乘风的反应充满了戒备。
叶乘风的脸色阴沉,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这个风水穴,叶某志在必得,无论它之前埋葬的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一句,茅大师,你能否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茅仁义感受到叶乘风身上散发出的森森杀气,心中一震。他清楚,只要自己稍微说出一个否定的字眼,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他赶忙点头,满脸谄媚地说道:“当然可以,茅某绝对有信心为这个风水穴更换一位新主人,请叶先生放心!”
听到茅仁义的肯定,叶乘风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冷冷的气息逐渐散去,转而对茅仁义展现出一副亲切的面孔:“哈哈,那就辛苦茅大师了,叶某真是感激不尽!”
看着叶乘风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茅仁义心中一阵忐忑,暗想这人果然是个笑面虎,遇到这种角色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尽管内心不安,茅仁义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强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连连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
叶乘风在c市的地位极为显赫,此次来到x县是为了为刚刚去世的父亲寻找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其实,这并不是出于孝心,反而是他早就希望父亲早点去世,以便尽快继承家族的权力。然而,叶乘风又极为迷信于风水之道,原本计划请c市着名的张逸仙来帮忙,但张逸仙只擅长阳宅风水,对于阴宅风水却不在行。
无奈之下,叶乘风派人四处打听,最终得知玄武门的风水法门涵盖广泛,其中就包括风水术数。于是,他派出手下前往玄武门,请求擅长寻龙点穴的高手,最终被派来的便是茅仁义。虽然作为非嫡系弟子,茅仁义的修为并不算高,但在相地之术上浸淫数十年,虽不算精通,但总能拿出几分真本事。
因此,茅仁义便被冠以“地师”的名号,专门负责相地点穴的工作。三十年来,他为玄武门贡献了不少,同时也因嫡系为尊的传统而无法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不过,茅仁义并非野心勃勃之人,安于现状,享受着在玄武门的安逸生活。他宁愿在完成工作后偷偷扣下部分酬劳,去外面潇洒一番,也不愿意去争夺那些虚名与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