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车在公路上疾驰,带鱼时不时地看向楚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地打开了音乐。
舒缓的音乐在车内流淌,楚黎静静听着合上了眼睑。
一路无话。
带鱼稳稳地把他的悍马车,停在监狱门口,楚黎临下车前留下话。
“我要进去看我爸爸,你随意。”
她说完拉开车门,下了车。
这几个月来,她有意回避楚长山,一直没有来看他,不知道他瘦了还是胖了。
闻时宴进部队前,倒是跟她提过一嘴,他曾交代里面的人,让他们照顾着些楚长山。
好像还找来医生给他做过体检。
楚黎叹了口气,希望他身体健康,活的久一些吧!
“又来看你爸?”狱警看到楚黎来,熟络地抬手打招呼。
楚黎挤出一丝笑意,点头。
“对,我来看他,辛苦您带路。”
狱警没二话的给楚黎打开门,退后半步给她让路。
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男人时,狱警的眼神闪过打算。
带鱼一心跟在楚黎身后,活脱脱像个合格的保镖,压根没留意狱警别有深意的眼神。
他摸着裤兜在考虑,要不要给楚黎爸爸买点东西提进去。
加深未来岳父的印象。
“楚黎我能买点东西给你爸吗?”
楚黎闻言拧起眉头,“带鱼,我好像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你如果忘了,我再告诉你一遍。”
带鱼,“.......”他刚涌起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他不甘心。
“带鱼,”楚黎停下脚步,叫他,带鱼还在失落中愣神,他茫然迟疑点头。
“我的在呢,你说。”
“我有男朋友,”她轻启红唇,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语气沉冷。
“.......”烦死了。
这天没法聊了。
..........
牢房里。
楚长山正坐在一台陈旧的缝纫机前,粗糙的双手拿起一块布料。
他熟练地将布料放置在缝纫机的针下,脚缓缓地踩动踏板,缝纫机发出“哒哒哒”的单调声响,就像这监狱生活的无情节奏。
每一针下去,他都像是在给自己破碎的人生赎罪,线在布料中穿梭,也似在他心头缠绕。
“楚长山,停下手上的活,你女儿来看你了。”
楚长山拿线头的手抖了下,发酸发涩的视线变模糊。
“哎我这就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时不知是太着急,还是起猛了,绊倒了身下的凳子。
待他在狱警的带领下,走进接待室看到楚黎,他泪水刷的一下,就模糊了他浑浊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
亏欠与愧疚交织。
楚黎看他眼角闪烁的泪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过来坐吧,”她强装淡然,叫楚长山坐下说话。
楚长山擦了把染了泪海的脸,笑眯眯走过去,坐下。
“刚参加工作,是不是很累,我看你脸色不好。”
楚黎也笑了,她今天化了妆的,笑的起来脸上的疲惫感也随之消失了。
精致的面容裹挟着明艳的妆容,缓缓启唇。
“律师是要比其他工作,忙一些,不过还好,适应了。”
楚长山往前凑了凑;
“钱呢,钱还够花吗?”
他的神情紧张,言语间皆是对楚黎的关心。
两人面对面坐着,楚黎轻易就看到了他消瘦的脸颊。
狭长的眼眸,深深凹进了眼眶里,憔悴又无神,像是两口干涸已久的枯井,再也映不出往昔的光彩。
楚黎心中一阵酸涩,看着楚长山如今这副模样,她强忍着眼中的泪花,故作轻松地回答:
“爸,你别担心我,钱够花的,律师这行虽然忙,但收入也还可以。”
楚长山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外面别太累着自己,要是钱不够了,就跟爸说,爸在这儿……也没啥用,但总能给你想办法。”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楚黎没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他那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爸,跟我出去吧,我们回家。”
这句话在她心里酝酿了几个月,今天总算是说出口了。
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难以启齿。
她能感觉到楚长山在听到那句话后,呼吸明显停滞了。
反握住她的双手颤抖,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不知道往哪放了。
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这一刻因震惊而微微颤动,那深陷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楚黎没给他犹豫的时间,她紧握住他苍老的手,晃了晃。
“爸,马上过年了,我不想在一个人吃饺子。”
她的这句话,好像触动了楚长山。
他的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女儿,是爸爸对不起你,你从小就懂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
楚黎连忙摇头,
“爸,别这么说,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等你出来了,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暖一些,试图驱散楚长山内心的犹豫。
哪知,楚长山却像是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与自我挣扎中,他猛地甩开楚黎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决绝。
楚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她诧异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楚长山转身朝接待室外跑去。
他的身影穿梭过昏暗的过道,脚步踉跄却又跑得飞快,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楚黎在后面边追边喊:
“爸!爸!你回来!”
可楚长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跑到自己的牢房,“哐当”一声关上了那扇冰冷的铁门,把自己和楚黎隔在了两个世界。
他靠着铁门缓缓蹲下,双手抱头,身体不停地颤抖,眼泪从他那满是沧桑的脸上滑落,滴在牢房地面上。
“爸..........”
“你爸这是怎么了?”带鱼打断楚黎追喊她爸的声音问道。
楚黎疼惜地看着空荡荡的过道,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送我回家。”
带鱼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可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只好闷着头,把她送回家。
车子停在碧海湾公馆门口。
楚黎没什么情绪地留下一句,‘谢谢,’拉开车门下车。
带鱼张嘴想留人,可看着楚黎那落寞又决绝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路上慢点,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一定随叫随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