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希娅什么话都不想讲,如果无语可以具象化,那么此刻已经翻江倒海淹没这里。
而激情不到三秒的女人回头就见旁边的小孩不仅连反应都没有,甚至仰着头插腰冷漠看她的目光中隐隐约约都有种那个意思……大概就是'这个人脑子没事吧'。
女人看着艾莉希娅,期待从她脸上还能看见点其他的情绪:\"……\"
艾莉希娅无动于衷:\"……\"
\"虽然这样说会很冒犯。\"女人深呼吸一口气。
艾莉希娅:\"觉得冒犯就别说了,说了也没人爱听。\"
女人:\"?\"
\"我不!\"她气恼的哼了声:\"你真是个无趣至极的孩子!!\"
\"取悦人是玩物才要考虑的事,比如现在,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艾莉希娅唇角勾起一抹淡淡道弧度,笑容浅淡,但侮辱性极强。
女人炸毛了:\"我就没有见过比你还要无趣的人!\"
\"没见过是你的问题,又不是我的,市面见少了看什么都觉得超出想象。\"艾莉希娅不以为然,她露出了一抹宽容的神色:\"没事的,不用颓废自卑,我不嫌弃你没见识。\"
女人僵硬在原地:\"???\"
她颤抖抬起手欲言又止,结果变成捂脸。
都有预感这个孩子不是软糯好欺负的那种,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好了,什么叫一拳砸在棉花,棉花长出拳头砸自己脸上?这就是!
艾莉希娅并没有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边说着,视线也将这里的情况大致收入眼底。
这里到处都有魔法痕迹,有些布置得极为隐蔽,有些则\"一目了然\"透露出浓浓的诱导,如果真有人按照诱导的方式去触发,那么整个地下实验室都会化作封闭的绞杀机器!
布置这里的那个人,很精通机关与魔法阵的结合,尤其善于利用这点杀人……
她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就是因为脚下错乱的线条,看似地砖的一部分,实则杀机暗浮。
身旁的女人正陷入某种郁闷情绪中。
忽然。
\"这里的所有,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女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好像听见这个气人小孩在正儿八经的说话。
提到自己骄傲之处,她立即下意识地仰起头,语气都得意了不少:\"当然。\"
下一秒。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艾莉希娅早已经越过地面错一步万劫不复的杀阵,人现在正在木架子搭建的平台上。
\"你怎么上去的!?\"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但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的惊讶。
和刚才儿戏般的状态截然不同。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重整自己对这位突然到访的\"小客人\"的认知,绕在她身周的气氛不再是轻松随意,而是幽深难以触底的深沉。
眨眼间。
女人身影瞬移到艾莉希娅所在的木板平台。
\"你看起来跃跃欲试?可以试试,但我要提醒你……\"
她话刚起头的时候,艾莉希娅就伸手触碰悬浮在面前木桌上的蓝色球体,完整的球体瞬间分解为无数散落的方块,女人的话音还没落下。
艾莉希娅以魔力拖着焕然一新的蓝色球体,回望她,淡淡道:\"这才是它本来的面目,你模拟出了整个世界的地脉走势,是打算整合世界的气运和力量做些什么吧?\"
\"……\"女人咽下没说完的后半句。
\"让我猜猜……\"艾莉希娅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连地脉中枢也被你找到了,你想打通——\"
女人轻笑了声。
\"是。\"
她声音温柔,又因语气中的坚韧有力,给人一种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真没想到,最后我会被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看透。\"女人的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球体,上面清晰的浮现错乱交杂的浅蓝光线。
它们藏匿在球星的背面,不会轻易见人。
除非。
有她一样的同路人,才会看清藏在其中的秘密。
艾莉希娅不再步步紧逼。
其实走到这里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这处被安置在墙壁上,悬空的木板。
因为不算特别高。
可以看见有一张宽大的木桌。
和其他地方潦草不同,这里东西明显被妥善安置,并且,木板上没有随意留置堆放的物品,干净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这里一共有几层?\"艾莉希娅忽然调转话题。
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但她不打算这样咄咄逼人,从魔法阵中走出的女人 明显对这里感触最为复杂。
女人有些意外,话题跳得有些远,但这一次她不再用那种挑逗的语气,而是轻声道:\"九层,每过去一个月,我都会新建立一层。\"
\"如果我们能再早一些认识,或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你对魔力的感知敏锐,对我擅长的领域也很熟悉,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下,莞尔一笑:\"最重要的是,你看起来比我还要了解我毕生都在追寻的东西,地脉、地脉中枢、甚至是想要打通人间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我始终相信我的方向是正确的,所有人都会得救,我也能得到救赎——可是啊,留给我的时间太少太少,少到我都忍不住可怜自己了。\"
她说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却并不悲戚,生前过往如云烟,让她觉得飘浮、不真实。
\"要往后再看看吗?\"
女人说道:\"我会试着帮你找找你要的东西,虽然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画的印象,或者,你告诉我这幅画的特征?\"
\"没有特征。\"
在女人困惑之前,艾莉希娅已经跳下木板:\"让我来的人只说看到那幅画,我就知道是不是它了。\"
如果不是那幅画有什么魔法可以人脸识别,扫描到她的脸后自动跳出来。
那就是维修特斯自己也不知道画在哪!
艾莉希娅更相信后者。
按照维修特斯的性格,都决定坦白了,那就不会藏着掖着。
他连怎么进入地下实验室的步骤都写的一清二楚,对实验室内的情况却一字不提,说明连他也没来过这里。
但他却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
艾莉希娅能不好奇吗?
这地方在皇宫的地下,连德尔特维亚都没有这么牛逼,挖地挖到皇宫。
可这个地下的主人却做到了!
甚至不止做到,还把身为皇帝本该是最有话语权的维修特斯拦在门外!
\"直觉告诉我,让你来找画的人是大傻逼。\"女人语气平淡的说道:\"都说了我这里是正经的实验室!没有特征找什么破画?\"
艾莉希娅张了张口,就看见女人以阵风似的飘过,一路嘴里嘀咕念叨。
\"居然跑我这找画……画难找,找大型杀伤性武器倒是很容易。\"
艾莉希娅:\"……\"
看出来了。
这里遍地都是杀伤性武器,从精密程度来讲,完全可以放大覆盖整个城池不止,威力不会有丝毫受损。
这里还是地下室的第一层。
比起第一间错落有致,偶尔还有几件颇有艺术气息的摆设,从旁边的走道来到一墙之隔的第二间,明显就感觉到巨大的落差。
用艾莉希娅的话来形容,就是有种人前光鲜亮丽,人后潦草敷衍的荒诞感。
这里到处都是随意堆放的书籍,大部分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表皮泛黄或破碎,它们被堆在地上,隔几步就有一堆,又或者凌乱地塞在一个大书架上。
随处可见透明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还有魔力残留的魔法造物,没有规律,没有整理,可以在各种角落看见它们的影子。
看着被推开的书架后一条通往第三间的小道,艾莉希娅尽可能无视身后一堆噼里啪啦的动静,而女人明显已经习以为常了。
\"!\"
艾莉希娅突然整个人停在原地。
女人疑惑的回头。
\"你怎么了?呀,脸色好苍白!\"
她急忙解释道:\"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我生前也经常走,可没有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
\"不是……\"艾莉希娅有些吃力的摇头,她捂着胸口,才没一会儿额头已经冒出冷汗,\"和这里没关系。\"
是分裂出去的灵魂碎片出现一点小状况。
她缓了口气。
下一秒,面色如常恢复得速度快得惊人,这会儿就和没事人一样微微笑道:\"走吧,没事了。\"
\"你……确定?\"
女人怀疑的说道:\"死在这里,可没有人给你收尸。\"
她自己都是多年前的已死之人,这副身体……算了,都不能被称为身体。
\"不觉得和小孩说这种话很不合适吗?\"
\"……?你哪里像小孩了!我已经怀疑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也?\"
\"嗯?!不,没有,你听错了!总之——你在我这里已经和小孩这个身份彻彻底底的划不上等号!\"
艾莉希娅也不揭破,看着她急忙否认摇头晃脑的慌乱,不禁感到无奈好笑。
女人不是亡魂,从见到第一眼时,艾莉希娅就看出来了。
所谓的已死之人是事实也是谎言,连亡魂都不算,最多是残留在此地的一缕执念,因为魔法才保留到现在。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那扇门就敞开着,你可以去做一些以前遗憾没来得及做的事。\"探望一下过去的友人、家人之类的,或者单纯就是在欣赏下当今的月亮。
在有限的时间里难以做到什么大事。
在天明之后。
就要消散了……
\"不行。\"女人义正言辞:\"我必须盯着你!要是被你破坏了我的研究成果,我到时候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为了配合心情,她甚至双手抱头。
\"可……你已经死了。\"艾莉希娅跟着她一路走出通道,看着这一地废纸,成山高的纸张堆积,她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我现在还能说话,就算我暂时复活~!\"女人笑着说道,语气又欢快了起来,\"再说了,我其实也很好奇,比如让你来的人是谁,再比如那幅画长什么模样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当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甚至我还会帮你!\"
\"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
艾莉希娅拿起脚边的一张纸。
上面的字迹保留很好。
「我留下充足的证明,世界是被观测操控的,命运也是,我们都是牺牲品。
可被证明了又有什么用,世人不会相信一个籍籍无名的女人说出口的疯言疯语,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祂颠倒了世界。
祂还想让世界陪葬。
呵,说我不自量力,自己都在做不自量力的事,还不许别人也做!神啊,你真傲慢!」
艾莉希娅手指微微卷缩起,她神情不变,继续看下去。
「接上。
又失败了。
第十一次失败。
想要将颠倒的世界回到正轨上还是太难了,我收回前言,现在看来我就是在不自量力,就算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又怎样?
哼,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把这个能力拱手让出去!等着吧,人力不够,我还可以用其他方法。
时隔十五天,继续接上记录——
好消息。
我的新方向撞上大运气了!
哈哈哈哈,祂不可一世操控世人,却没想到最致命的弱点也在世间——地脉!我要找到被祂藏起来的地脉中枢!
只要想办法把地脉握在手中,失去力量来源,祂是神又怎样,还不是任由人随意拿捏。
不能让祂继续汲取这个世界的养分变强。
时间越久,我们这些可怜虫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少,抢祂的力量!抢祂的地脉!
……接上。
我现在有些颓废。
失败了。
这三个字看着就可怕,更可怕的是地脉中枢消失了,怕是有生之年都找不到它……
另外,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捞到了一只落了水一样湿漉漉的男孩,奇怪了,我记得那个地方是沙漠啊!但他身上有非常浓郁的,来自那里的力量,我应该救他……
接上前面的记录。
这个男孩今天醒了。
白忙一场,他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渊」,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不多了,答应他的事难道就这样化为泡影了?
不甘心,我被戏弄的一生,难道就这样结束?如果可以给我更多的时间,两年、不,一年!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或许还有转机……」